蘇家如今難得開一回大門,老兩口輕易不得出門,平時買菜也多是從側門走。
桑芷萱伴着羅含玉慢慢往裏走,目之所及看的眼花繚亂,原來老兩口現在愛上種菜,把原來種花的地兒都拿來種上各式各樣蔬菜。
不同的是,他倆拿種花的雅緻來種菜,搭着鞦韆架的小黃瓜,秋葉漸黃的一樹樹西紅柿,還有一排排列隊整齊的蘿蔔菜、白菜、花菜、芹菜。
“外婆,您這菜園子不錯,規劃有致,色彩舒適,既填了口福又飽了眼福。”
大才啊,她外公外婆實在人才,誰家種個菜還去考慮色彩搭配,簡直種出花來了。
“呵呵,我和你姥爺一天閒着也是閒着,就開始折騰這點地,一開始我們種花,後來外頭供應艱難,我們就覺得種花無甚用,於是拔花改爲種菜,一舉兩得!”
“怎麼?姥姥姥爺你倆供應不上?什麼時候?”桑芷萱聞之色變。
這不應該啊,先前有他們桑家照應着,這一年寧屺更是待在京市,她怎麼半點沒聽見風聲?
羅含玉抓過她的手,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你呀,別急,先聽我說完。”
都是好孩子,都有心,倘若海因還在,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了。
“國家再缺物資,那也剋扣不到我們頭上,只我和你姥爺也算老革命了,手腳尚且能動,哪能在這種時刻給國家添麻煩,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
桑芷萱瞬間羞愧,老同志就是老同志,覺悟夠高,心中大義永存,不是她這類人能夠比擬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桑芷萱哪怕在這個家國大義最爲濃重的年代飽受薰陶,她打從骨子裏依舊是那個自私爲先的人。
她永遠也做不到奉獻己身,只爲家國,樁樁件件,都會在心底再三衡量利弊後再決定是否付諸行動。
但桑芷萱又是矛盾的,她做不到卻很欣賞這類敢爲天下先的人,所以她很尊敬甚至崇拜爺爺和姥姥姥爺他們。
“您們辛苦了!”桑芷萱反握住姥姥的手,語氣沉靜,眸裏含淚。
羅含玉嘴角擎着淡淡笑意,緩緩搖頭:“不辛苦,比起那些永埋地底的英烈們,我們這日子就跟活在蜜罐裏似的。”
桑芷萱不禁肅然起敬!
前邊的祖孫四人走了老遠,再一看,那娘倆落後一大截,站在白菜地前裹足不前。
“你們倆幹嘛呢,想喫白菜?那白菜還是苗且喫不得,想喫過一個月再講。”
“你這個老頭子,誰想喫你那破白菜,我就沒見過給地裏菜苗列隊的,你以爲那些都是你的兵?”
“我種的菜怎麼就不能是我的兵?你總說我的菜不好,你就好,誰又見過打鞦韆的黃瓜呢?”
老兩口爭執起來,看的小兩口啼笑皆非,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得相顧苦笑。
國人看熱鬧的心不分大小,寧翌窩在外祖祖懷裏,瞪着雙大眼睛看的起勁,小腦袋轉來轉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羅含玉被他的小樣子給逗樂,哪裏還顧得上鬥嘴,湊近前愛憐摸摸他的小臉蛋,“走,回去,祖姥姥給咱們寧翌蒸雞蛋羹喫。”
“別,我再抱會。”蘇志添側過身子讓了讓,一點也捨不得放開懷裏的胖小子。
“敦實好啊,我就喜歡胖崽崽,我記得初一比寧翌大兩個月吧,重量倒是差不多。”
“我瞧着個子也差不多高。”羅含玉摸摸重孫孫的小手,又摸摸他的腿,轉而言之鑿鑿。
得,屎殼郎總覺得自家崽兒香!
其實兩個小娃身高體重差別不大,真要比個高低,還是初一高上丁點。
中午,羅含玉嚷嚷着要下廚,桑芷萱提着菜籃子跟在她身後滿院子跑,“桑桑,你想喫什麼就摘什麼,都是自家種的,隨便摘。”
“好,姥姥,您放心,我是不會客氣的。”
爲了表示自己真不會客氣,她隨手就摘掉鞦韆繩上垂掛的一根小黃瓜,拿手帕擦了擦,“咔擦咔擦”小口喫起來。
“姥姥,您還挺會種菜,這黃瓜清脆爽口,就是不拿來做菜當零嘴喫也使得。”
羅含玉聽得心花怒放,嘴角壓都壓不住:“你喜歡喫就多摘點,到時候帶回去喫。”
“好的,我和寧屺哥那處小院,我們當時計劃的是種幾棵果樹,剩下的全部劃分爲菜地,現在回來了,也是時候實施起來,我今兒先在您這裏取取經。”
是的,他們並沒有回老宅住,而是住到屬於他們的那所小院裏。
一家四口在蘇宅待到日暮偏西,才連喫帶拿把家還。
路上,陳述還在津津樂道:“師傅,祖姥姥家的院子好實用,咱們家也照這個來佈置吧,我可以負責一切事宜。
我都想好了,種菜的話,姑祖奶奶肯定會,我請她來指導,其他的活計我都全包。”
“行,怎麼不行,你既然請命,那就都交給你負責,但是,不能夠三分鐘熱度,更加不准許半途而廢。”
尾音帶着威嚴,似是在暗中警告,你若膽敢半途而廢,我就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師傅,您就瞧好吧!”陳述揮舞下拳頭,以示決心。
寧屺笑着打趣,緩解氣氛:“那陳述,好好種,以後咱們家蔬菜都歸你管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胸脯拍的啪啪響。
種不種的出來另說,氣勢倒是挺足。
回到家,韓婆婆和張舒雅正坐在院子裏吹頭髮,見到他們回來忙打招呼:“回來了,喫過飯沒有。”
“喫過了,姥姥留飯,不敢推辭!”寧屺笑着答道。
“老祖,您不知道,姑祖姥姥家裏的菜園子好漂亮,我也想把家裏打造成那樣,我請您當我的顧問好不好?”
“行,不就是種地嗎?你姑祖奶奶我種了一輩子地,最是拿手,至於這勞什子顧問?”
“顧問就是您指導我怎麼種地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