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學校開學,家裏半數人投入校園,桑芷萱這才把門一關,暫停交際。
這天,她換上襯衣長褲,紮上一條大辮子,挎着包袱先將姑奶奶和兒子送到桑家,然後隻身前去附近的派出所裏報到。
爲了回城,她的戶口關係被老爹暫時掛在派出所,但寧屺也說了先讓她去玩玩,不喜歡就再換份工作,或者請人代班。
桑芷萱明白當務之急是顧好自家大兒,做什麼工作都無所謂,派出所好呀,離家近,可以做到兩者兼顧。
尤其一到單位,確定自己的工作地點是檔案室後就更加滿意了。
檔案室共有兩人,老李是位退伍老兵,其左手在部隊受過傷使不上大力,退伍後被分來東城區派出所,今年已經是第九個年頭。
老李很和氣,見人都樂呵呵的,絲毫看不出來像個上過戰場的老兵。
“小桑吶,你初來乍到,先熟悉熟悉那堆舊檔案,咱們這裏啊沒太大的要求,就是有同事來調取檔案時,你總得知道哪一類放在哪個架子上吧?”
聽這意思是您老熟知每份檔案的歸屬?敢情您是咱派出所的“王語嫣”啊,失敬失敬!
心裏浮想聯翩,面上自然不可能顯出來,桑芷萱抿嘴笑笑:“李叔,我聽您的,有事您只管吩咐!”
“好,爽快!”
老李試探過後很滿意,他再有幾年就該退休了,實在懶得和新同事別苗頭,平平淡淡纔好啊。
他往再泡不出茶味的搪瓷缸裏注入開水,茶葉沫往上浮動,端上去各處串串門,嘴裏小聲哼哼戲腔,適意得很。
“小老頭還挺好處!”
桑芷萱眼觀六路,一切盡在掌握:“得,明兒給老同志帶點感謝感謝。”
一個上午就在不停翻動檔案中度過,桑芷萱甚至有種剛去市晚報的鬱悶感。
中午時分,不等老李相邀熟悉所裏食堂,她徑直告別:“李叔,我兒子才半歲,第一天和他分開這麼久我不放心,我就先回家看看,等下午我再來。”
“欸,行,那你回吧,記得下午兩點前必須回所裏啊!”
“好,我會的。”
桑芷萱健步如飛回到桑家,梧桐樹底下的竹編牀裏,她崽兒正在和哥哥你啊一聲我哦一聲。
“寧翌,媽媽回來了,你想不想我呀?”
笑容滿面的崽兒聽到熟悉聲音,趕忙回頭去瞧,一見到媽媽,立時包上兩包眼淚,哇哇大哭起來。
“哎呦,怎麼哭了?剛剛不是還和哥哥玩的開心嗎?小嬌氣包,你咋啦?”
“兒不離母,寧翌半天見不到媽媽,這會正委屈呢。”
韓婆婆拿着帕子心疼給寧翌擦拭哭出來的滿頭大汗,“你先哄哄他,我去拿水過來給他喂點。”
桑芷萱摟着自家崽子好一番心疼,用竹條圈起來的竹編牀裏,初一小朋友爬過來攀着圍欄站起來,“咿咿呀呀”囔個不停,活像個打抱不平的俠士。
等韓婆婆回來,一人給喂餐水喝,剛巧蘇曉嬋也喊開飯了,飯就擺在梧桐樹下,將娃又給塞回竹編牀上。
喫飽喝足,收拾好碗筷,又給崽子喂頓奶,再匆匆趕回派出所。
下午,繼續翻看檔案,看的頭昏腦脹之時下班時間也到了,趕回桑家又混上一餐飯,帶上一家老小回家,洗澡睡覺。
這一天過的無比充實,那是半分多餘時間都空不出來。
剛開學,寧屺他們任務也重,忙忙碌碌一個星期過去,纔好不容易抽出空回家一趟。
夜深人靜,兩人顛鸞倒鳳,事後躺在牀上分享各自近況,寧屺一下下撫着妻子的背脊,關心備至:“你如何?既要上班又要顧着家裏可還喫得消?”
“還成,讓大嫂幫着看顧了幾天,現在習慣了,我打算去買輛自行車,就讓姑奶奶在家幫我看着寧翌,買菜做飯這些就等我回家再做。”
“這樣你就更辛苦了,要不還是在大嫂那裏搭夥,咱們交生活費。”
“不好,短時間可行,時間一長大嫂焉能沒有想法,累的不行,她又不是傭人。”
“那我從鄉下請個阿姨回來?專門負責洗衣服做飯?”
寧屺再次提出建議,他不忍心讓自家媳婦太過辛苦。
桑芷萱還是不贊同:“形式尚且不明朗,地主階級行爲還是不應當明目張膽。
再來,我不常在家,家裏一老一小,請個不熟悉的阿姨回來,萬一她起了歹心,咱們哭都沒地哭去。”
她重重嘆息:“還是忍忍吧,目前也算不得多艱難,克服克服就成,更何況我有兩個好幫手呢。”
陳述很懂事,也極有毅力,說種菜就種菜,目前地裏的蘿蔔和白菜已經萌芽。
他每天早早起來和師傅一起完成早課,然後同姑祖奶奶鼓搗菜園,再回房洗澡看娃,等師傅買菜買早點回來,一家人同吃早餐。
接着,陳述和師傅一塊出門,兩人順一段路,到派出所,一個上班,一個繼續往前上學。
相熟的民警杜立碰見了,促狹打趣:“桑大師,你們家這個開山大弟子愈發精神了,看來是最近神功大成吧。”
桑芷萱也不在意,適當笑笑,岔開話題閒扯上兩句:“早啊,杜隊,你今兒來的挺早。”
杜立是個卡點大王,每天準點準時到所裏,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唉,今天出門看錯表,早了十來分鐘,實在不該啊,又是捶胸頓足的一天,悔啊悔!”
桑芷萱抽抽嘴角,快步回到檔案室,這破所裏一堆奇葩,還是老李最正常,能給她一定安全感。
最無語的是,自從知道陳述是她徒弟,這羣奇人給她取了個外號——桑大師!
聽聽,多麼“高大上”,她都快感動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