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萱臉上的笑容卡殼，怔忡一瞬，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重新反問一遍：
“茗汝姐，等等，或許是我聽得不太清楚，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章茗汝耐心極好，淡淡地又說了一次：“是，我答應了！”
韓婆婆的眼淚“譁”一下涌出眼眶，她伸手想去握大師的手道謝，又怕唐突人家，只得半伸着手哭的泣不成聲。
桑芷萱靠近，拿過帕子給她擦拭掉淚水，溫聲安慰：“姑奶奶，先別哭，咱們把事情問清楚了再喜極而泣也不遲。”
“對對，你說得對。”
韓婆婆侷促看向美若天仙的清冷大師，粗魯擦乾淨臉，渾濁的眼珠裏燃起萬分期待。
“大……大師，我韓家死的死，傷的傷，難道當真是祖墳出了問題？”
章茗汝的表情依然很淡，衆生的苦皆與她無關，她只能做到一個參與者的冷漠視角。
“不好說，畢竟我沒有去現場看過。”
頓了頓，她有一說一，絲毫不管面前人能否接受。
“不過十有八九，根據你韓家後人所出狀況，再加上我早幾年經過那片地界時，發現一處山頂煞氣濃重，已經形成煞氣劫！”
“那您爲何……”不救一救我們韓家呢？
韓婆婆悲愴到整個人都快碎了，她後半段沒有宣之於口的話，在場三人都聽懂了。
桑芷萱連忙打圓場：“姑奶奶，並非茗汝姐不想救，這些年風水一道多難啊，避世苟命尚且來不及。”
“對不起大師，我……我只要一想到我那兩個苦命的兒子，這心就痛如刀絞。”
韓婆婆失聲痛哭：“我的兒啊，都是媽害了你們啊，要是跟着你們爹姓張，指不定就不用死了啊……”
她整個人趴地上，坐都坐不住。
桑芷萱攙扶起她，半抱着坐到沙發上，眼眶酸澀的厲害，她也是母親，喪子之痛就連想都不敢去想。
“姑奶奶，你要保重好自己啊，祖墳還等着咱們去改變啊。”
“啊啊……”
窩在仙女懷裏的乖乖崽，感受到這般悲慟，伸起小手朝着祖祖一個勁蹦噠着。
“乖孩子！”
章茗汝真心誇讚道，又撫摸一下他的小腦袋。
這世間渾濁不堪，唯有在稚童身上才能感受到赤子之心，多麼難能可貴的品質啊！
韓婆婆情緒大動，加之上了年紀，這一哭竟然直接暈倒過去。
“姑奶奶！”
桑芷萱嚇的花容失色，她再厲害，面對至親倒下，在這一刻也方寸大亂，慌的不行。
章茗汝抱着孩子步步靠近，半蹲下身，把了下脈：“沒事，情緒過大引起的昏倒，休息一下就能醒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桑芷萱一屁股跌坐地面，將韓婆婆的腦袋靠在她腿上。
不行，她得緩一緩，腿軟，怕走兩步再摔跤。
“姐，你啥時候能陪我們去整墳地？”
章茗汝略一思考：“等明天吧，我要和東林說一聲。”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
“聽說你們這一行就愛玩點古物，我特地選的老物件！”
章茗汝聽了只點點頭，也不做過多解釋。
她將禮盒放在茶几上，拍拍手吸引寧翌注意：“小朋友，我們要走囉！”
寧翌的迴應十分直觀，轉頭裝作看不見，將自己埋漂亮阿姨懷裏。
“嘿，你個小屁孩真會挑，難道你也分的清美醜不成？”
桑芷萱戳戳她的小屁股，肥嘟嘟，特別好戳。
章茗汝好笑將孩子從身上撕下來，胳膊擡高點，與自己視線齊平。
“你先跟媽媽回去，明天舅媽再抱你。”
若非她不會照顧小孩，小傢伙留下來也無妨，但一歲大點的還是太小了些。
“寧翌，不然你今天留下來給舅舅和舅媽當一晚上兒子吧，也讓媽媽睡個好覺！”
桑芷萱見他還是無動於衷，邁着步子走了，車門一開一關，發動機的響聲響起，眼看車子就要離弦而去。
寧翌終於分給媽媽一個眼神，小小的人兒帶着大大的疑惑，似乎在說我都還沒有上車車，怎麼就要走了呢？
“啊～媽～媽～”
章茗汝故意抱着他慢騰騰走過去，急得小傢伙不停蹦噠雙腿，看看車子再看看仙女，時不時啊一聲，彷彿在催促她快點！
“怪我？是你先做出的選擇，這會兒你母親願意等你是她在妥協，而我不會。”
雙目對視，一大一小，難得的是兩雙眸子都很清澈，前者是無知，後者是無所謂！
“啊～”一串口水滴落。
章茗汝面無表情將小人兒從車窗外遞給他的老母親，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直到對方對她露出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來。
“回去吧！”
“茗汝姐再見！”
車子開到招待所，剛剛熄火，後座有了動靜。
桑芷萱從副駕駛解放小娃娃，然後回頭去瞧韓婆婆。
“您怎麼樣啊？有沒有哪裏痛？或者是不舒服之類的？”
韓婆婆揉捏着眼圈，弧度很輕很輕地搖了搖頭：“沒事。”
“那就下車吧，累的話喫過飯後再早點休息。”
“我們回來了嗎？那大師可有答應出山？”
韓婆婆猛然轉頭，遍佈着血絲的一對眼球直勾勾盯着侄孫女。
“答應了，明天一早過去接她！”
“好好好！我不喫飯了，我得好好睡一覺，明天才能有精神面對這些。”
韓婆婆鬆了口氣，下車後腿一軟，整個身體就差栽地上去，好在她手快，死死扶住車門不鬆手。
“姑奶奶，您別急啊，您等着我來扶您！”
桑芷萱摟着兒子過去解救，一條胳膊圈住腰身，腳一蹬合攏車門，就這麼提溜着一大一小爬上三樓。
“舒雅！”
空不出手來敲門，韓婆婆只好用她軟綿綿地胳膊敲上去，邊敲邊喊：“快開門”
“來了來了！”
少女飛奔着打開門，瞧見她奶奶的模樣，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奶，你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