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廟堂醉墨香 >番外五:霍衝(一)
    看着院中練回馬槍的兒子,我好像看見當年的阿兄,起身走進書房,推開一個厚重的箱子,裏面一把追風轉日刀仍然泛着淡淡冷光......

    虞侯一把青龍寶刀如幽州一塊盾牌,擋住突厥雄兵也守住城裏數十萬百姓。

    小時候去虞侯家玩兒,每次看見這柄青龍寶刀我都會心動不已,我沒有兄長,只有兩個弟弟,弟弟太小了,什麼都幹不了。

    阿兄只比我年長一歲,卻很有兄長派頭,虞侯的刀我眼饞好久,那天阿兄把我偷偷帶到書房,把那柄刀喫力的拿下來給我看,結果正趕上虞侯回府取東西,見他拿着刀,以爲是在向我炫耀,當時就把他抓住結結實實給了頓板子。

    他咬死都沒供出來是我要看的,這個兄長我交定了!

    阿兄喜歡來我家,說我家熱鬧,不像他家沒有聲音,可能是我弟弟多的緣故,我就勸他如果有個弟弟家裏就會熱鬧起來了。

    我娘不大喜歡虞夫人,說她什麼,不守婦德,矯情自私!我不太懂什麼意思,不過我娘不喜歡的人多了去了,她前日還不喜歡李校尉的夫人,說人家愛小便宜;大前日還說討厭州牧秦夫人,說她整天鑽研奉承滿腦子升官兒發財。

    不過我挺喜歡虞夫人,她長的太好看了,是全奉天府乃至整個幽州最好看的夫人!

    虞夫人很少出來走動,不過一些宴會還是要參加的,她也不和別人說話,就自己安靜的品茶看花。

    幽州那些夫人雖然不搭理她卻總悄悄學她穿着打扮,第二天城裏衣裳首飾鋪子生意好的不得了,這些夫人都會跑去鋪子裏按虞夫人的穿戴做衣裳,連我娘也不例外,而且回家後還會對着鏡子打量自己半天,長吁短嘆的說什麼年華什麼青春......

    有一天阿兄興沖沖來找我,說他母親要給他生小弟弟了,我也替他高興,我家兩個弟弟現在被娘看着讀書,說是讓霍家子弟有點兒墨水。

    如果他有弟弟了,我一定教他霍家最漂亮的回馬槍,阿兄要學我都沒答應呢。

    我準備給弟弟一把小弓,這柄小弓是當時突厥王送我爹的,弓身鑲嵌着寶石,雕刻着精美的圖騰神祕又華麗,兩個弟弟不喜歡,我用又太小,正好給弟弟玩兒。

    怎麼生孩子要那麼久啊,我和啊兄盼啊盼,結果盼出來個小妹妹。

    我沒有妹妹,想湊過去看個仔細,就見阿兄像老母雞似的瞪着我,哼,別看阿兄嘴上嫌棄,可臉上樂的和虞侯一樣,只不過虞侯像盛開的菊花兒,阿兄像喇叭花兒。

    一個月後,我跟娘一起去給妹妹過滿月,妹妹長得真好看,小小軟軟的,而且還香,不像那兩個臭小子,連我爹都說他們身上一股酸味兒!

    娘回來又和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什麼自己的孩子也不管......就讓乳母看着......可憐.....

    再後來虞夫人離開了,娘剛想和爹討論一番,就見我爹生了好大的氣,呵斥她好好過日子,別總嚼別人家的舌根,要是再管不住嘴,就把她送回涼州。

    我祖父祖母都在涼州,果然娘把嘴閉的緊緊的,我聽身邊兒的媽媽說,孃親什麼都好,就是管不住嘴,祖母最不喜歡她這點,說爹爹刀口舔血,最忌諱搬弄口舌的人!

    虞伯伯好像老了許多,脊背不再挺拔如山,整天不是操練喝酒就是帶着妹妹玩兒。

    噢,對了,妹妹叫意如,虞意如,這個名字真好聽。

    意如成天跟在我們後面,她身邊的媽媽都愁死了,說整日瘋跑沒有一點兒規矩,我不大懂,爲什麼姑娘家規矩那麼多呢,你看她小小的身子奮力向上抓着樹,使勁兒往上爬的樣子多好看,還有她穿着紅色的騎裝在小馬上馳騁,太陽把她的眸子照的亮亮的,她還能拉起我送的小弓,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她,連我那兩個傻弟弟一看到她都說什麼君子好逑!

    不久後她身邊兒多了兩個嬤嬤和兩個小丫頭,可意如還是有本事繞過她們來找我和阿兄,七歲那年,她繡了個荷包給我,讓我猜繡的是什麼。

    我激動壞了,從來沒有小姑娘給我送東西,一本正經端詳了好一會兒,說這塊綠石頭雖然看着有些怪,可定是有個好寓意在裏頭。

    意如一聽就哭了,她說她明明繡的是翠柏,我橫着豎着看了好久也沒看出來這塊綠石頭怎麼和翠柏扯上的關係,不過還是去安慰她老半天,把從娘那兒騙來的一盒寶石珠子送她,纔算哄好。

    阿兄說意如想看看虞夫人,噢,現在是謝夫人了,我找了幾個交好的兄弟幫着打聽,結果人家就在幽州奉天府裏,我回家跟娘說了一句,娘現在怕被送走不敢隨便說話,只能和我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瞪了老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孩子命苦哇......

    意如應該是見了她母親,不過阿兄沒說,我也沒問,我私心覺得阿兄和意如回來後更不願意提起虞夫人了。

    我們一起進京城,我和阿兄成了三皇子伴讀,三皇子昊成與我年紀相當,卻比我沉穩許多,他的書多兵器也多,不得不說宮裏的師傅真好,會教我們兵法和用兵之術,我每天都盼着上課,回去後與阿兄探討怎樣才能用兵如神,就像虞侯與我父親一樣。

    一次我們相約去城郊跑馬,街上幾個紈絝敢當街搶人,那姑娘父兄死死抱住那紈絝的腿,結果被那人抽的皮開肉綻,那還得了,我一氣之下將那人拖在馬下跑出去好幾裏地。

    氣出完了,才知道自己惹了大禍,這個紈絝不是尋常紈絝,他是齊王小兒子,京城裏紈絝的頭子!

    跪在承德殿前,昊成替我求情,他不疾不徐引經據典,生生把二十個板子變成十個,最後只打了五下草草了事,那個紈絝頭子也不好過,被家裏人送到祠堂裏跪祖宗。

    我頭一次知道舌燦蓮花,也頭一次知道祖母說的口舌之厲!

    阿兄直接把我搬到他家,意如一見我就哭的喘不上氣兒,這幾年她漸漸大了,我之前沒留意,一直把她當做小妹妹看待,那天忽然發現,她是個大姑娘了。

    意如的眼生的很俏很豔,豔的氤氳透骨,偏有一對柔順靈秀的柔彎眉,似薄紗般矜持的籠罩着,不經意看人時,漾着半透明的水色,把人裹在裏頭;我想起小時候在父親書房裏調皮,翻到一幅珍貴的美人古畫卷,展開看時,久遠而發黃的卷軸上,女婉約柔豔,流瀉出如水迤邐的動人心魄。

    意如就是這般美麗的姑娘,從那時起,我跟她在一起時不像之前那麼自在了,她每次發現我偷看她時我都會紅着臉低下頭。

    她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騎馬射箭,而是開始像京城裏的貴族小姐一樣插花兒點香,那些風雅的事兒只要是她手裏做出來的都讓人覺得行雲流水美不勝收。

    虞侯和阿兄成天像個烏眼兒雞一般看着意如身邊兒出現的少年,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被那些不成器的東西拐走。

    再後來虞侯出事兒,意如一下子就長大了,她慢慢學着管家理事,樣兒樣兒都做的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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