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明聖孫 >第067章 朱棣獻策,道衍密謀
    王朝週期律的陰雲,始終籠罩在朱元璋的心頭。

    每每想到大明即使能對抗小冰河期,恐怕依舊無法走出這宿命一般的三百年大限,朱元璋就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這王朝週期律,如同一個惡毒的詛咒,讓他這位洪武大帝在享受至高無上的權力的同時,也不得不面對這對於大明來說終將到來的末日。

    這些天,他經常站在奉天殿前,眺望着江山,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這大明是他一手締造的,是他從元末亂世的無數次血戰中奪來的,他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它走向宿命註定的滅亡?

    朱元璋一直在思考,試圖找到破解這王朝週期律的方法,他想過要嚴刑峻法,整頓吏治,甚至不惜採用嚴酷的手段來清除一切可能的隱患。

    但是,這些真的有效嗎?

    翻遍史書,朱元璋很清楚,只有他活着的時候纔有效。

    每當他獨自一人時,那種來自心底的不安依舊會如錢塘大潮的潮水般滾滾涌來,讓他感到窒息。

    或許無論他做得再多,再努力,終究無法改變大明的宿命。

    三百年大限,就如同一個無形的枷鎖。

    但是隨着思考的深入,朱元璋卻總覺得,他好像接近了答案。

    就差一層朦朦朧朧的窗戶紙了,但朱元璋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羣臣的上書,雖然洋洋灑灑,也都算言之有物,可終究跟朱元璋預期中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至於太子朱標的上書,更是讓朱元璋哭笑不得。

    朱標竟然說夏商周三代,國運悠長,動輒五六百載,所以擺脫了王朝週期律,而究其原因,是因爲推行了井田制,所以就沒有人地矛盾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東宮的輔官教他的。

    老二秦王朱樉和老三晉王朱棡的上奏,就更荒唐了,朱元璋看了兩行就把奏章直接扔了。

    如今老四燕王朱棣說他有想法,不由地讓朱元璋有些驚訝。

    畢竟,在朱元璋的印象裏,老四是當將軍的一把好手,雖然也不是不通文治,但卻絕非什麼宰輔之才。

    “父皇,我覺得王朝週期律在於人地矛盾,而人地矛盾,哪怕咱們有再大的能耐,也消弭不了,因爲總會有人多地少的時候。”

    “那你的意思是像宋朝一樣,不抑兼併、放任自流?”

    朱元璋蹙了蹙眉,要是老四是這個想法,那他就得捱打了。

    畢竟,老二和老三離得遠,上奏章說那些蠢話的時候,他還真打不着,但老四就在眼皮子底下。

    “也不是,主要是在地制上動腦筋。”

    朱棣警覺地看了因爲徐達病重而心情很差的父皇一眼,隨後說道:“我只是覺得,既然父皇設立了衛所制,那麼對於咱們明軍來說,這跟古時候的屯田制沒什麼區別,所以對於民間百姓,按照如今人少地多的情形,朝廷要不要實行均田制?如此一來,多餘的土地掌握在朝廷手裏,朝廷可以慢慢分配。”

    朱棣上半句所說的屯田制,最早起源於三國,是國家控制土地的形式,當初曹操接受棗祗、韓浩的建議,招募流亡農民在許縣附近實行屯田,後實行軍屯,就有了這個制度而曹操對民屯採取軍事組織的方式管理,管理機構爲屯司馬,與郡縣官員並列,屯田民不得隨意離開土地,沒有人身自由,他們耕種的土地要繳納分成地租,同時也要承擔兵役和徭役,軍屯也差不多。

    對於大明來說,衛所制確實就是換皮的屯田制,之所以大明要搞衛所制,弄出幾百萬的軍隊,其實不是讓這些人打仗,而是給元末參加了各諸侯軍隊後投降的海量士兵及其家眷一個安置,朱元璋不可能放心這些殺過人上過戰場的人迴歸民間,又不能不管他們的生計,所以就用衛所這種組織形式來讓他們過正常的生活,真打仗,大明有幾十萬野戰部隊,輪不到這些天天種田的衛所兵。

    而且,這裏的邏輯關係,其實不是大明在養衛所兵,而是衛所兵在養大明,因爲每年大明都能從衛所兵那裏收上來數百萬石的糧食。

    而均田制,則是大明目前從表面上看,如果想要改革,最適合參考和推行的田制。

    之所以這麼說,一是均田制歷史發展悠久,從南北朝到隋唐,之前的朝代,已經基本把能優化的地方都優化好了,大明直接拿來用就行;二是均田制最適合人少地多的情況,如今大明剛剛開國,非常符合推行均田制的條件。

    譬如均田制的最後一個版本,也就是唐朝,規定就是成年男子受永業田20畝,口分田80畝,官僚有職分田作爲俸祿補充,官府有工廨田作爲辦公費用,而田畝的所有權都歸朝廷。

    而且搞均田制的最大一個好處,就是能在這個時代,最大程度上杜絕人口膨脹對土地造成的壓力,因爲理論上每個人的土地就這麼多,既餓不死,也搞不了土地兼併。

當然了,這只是理論上,實際上在封建社會土地兼併是不可能被制度所控制的,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均田制到了最後也會崩壞。

    但毫無疑問,這已經是一個比較靠譜的主意了,跟朱元璋的思路也有些類似。

    “現在的大明,是以民田爲主,官田爲輔,官田由國家或宗室、勳貴、大臣擁有,不得買賣,只能出租,而民田則由平民自有或承租,可以買賣或典當這種田制,是吸收了唐宋兩代經驗後改良的,也不能說不好,但是顯然是存在土地兼併隱患的,所以父皇,如果要通過改革田制的手段來緩解人地矛盾,不妨考慮一下均田制。”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再想想。”

    朱元璋讚許地看了朱棣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說道:“天德如今病重,咱事情多,沒法每天來看他,你就代咱照看着,若有什麼急事,馬上來宮裏稟報.以後也是,伱岳父的擔子,你得肩負起來,知道嗎?”

    聞言,朱棣心中大喜,但面色依舊波瀾不驚,只是拱手應諾。

    眼見父皇走遠了,朱棣的臉上才露出了喜色。

    顯然,他的才能得到了父皇的認可,而接過岳父徐達的擔子,就意味着他將獲得對於整個北平乃至宣府的軍權.這跟別的塞王,可就不一樣了。

    畢竟,其他塞王有的只是自己三護衛的指揮權。

    此時朱標尚且好端端的活着,洪武朝將星雲集,還處於成長期的朱棣也沒有被逼到絕境,在指揮能力和軍中人脈上,不具備造反的能力,也並沒有什麼造反的野心。

    但無論如何,對於朱棣來說,擁有更大的權力,總歸是一件好事,他這個人,生來就不甘於平庸。

    隨後,朱棣自魏國公府走出,看着“大功坊”牌坊,朱棣輕輕地搖了搖頭,上了馬車回到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夜色中,檐下的燈籠隨風輕輕搖曳。

    因爲不常住在這裏,算上僕人都沒幾個人,這處府邸靜謐得很。

    密室中,道衍和尚已經靜候多時。

    朱棣踏入密室,一陣風隨着進來,兩人的目光在搖曳着的燭光下交匯。

    道衍停下了手中轉動的念珠,問道:“今日獻策,可還順利?”

    朱棣點了點頭,沉聲道:“父皇對我的提議頗爲讚賞,甚至還暗示了未來北平軍權之事。”

    聞言,道衍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笑了笑,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欣慰:“如此甚好。殿下需早做打算,以備不時之需。”

    朱棣眉頭微皺,對於“早做打算”四字頗感不解。

    他凝視着道衍問道:“大師所言‘早做打算’,究竟是何意思?”

    道衍並未馬上回答,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過了片刻,纔回答道。

    “陰陽炁海之事,雖在世人眼中如夢幻泡影,但對於我等三教中人來說,卻並非無跡可尋.歷史上,總有一些人和事,根本無法用常理來揣度,據貧僧所知,如王莽等人物,便曾觸及這陰陽炁海,獲得過超越時代的物品或知識。”

    道衍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而今,按照聖孫身上所展現出的異象,未來極有可能從那一界歸來。殿下,這會帶來的影響,您可曾想過?”

    “他真的能回來?”

    朱棣聽得心神一震,他緊緊盯着道衍,想要從這位高僧的眼中看出更多的端倪。

    然而道衍卻只是微微一笑,雙手合十,不再多言。

    隨着鐵門關閉,密室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檀香嫋嫋升起的輕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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