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后還是那個皇后。
而林裳那件事，彷彿從未發生過，倒是真一點消息也沒再傳入後宮中，曲挽寧更是無從得知了。
看到芍藥一個人的時候，會坐在角落裏發呆，唉聲嘆氣，便知此事怕是沒多大回旋餘地，畢竟事涉法律，顧景行再重用福安，也不見得會爲了福安去破壞自己的威信。
芍藥也沒求到曲挽寧跟前來，畢竟她和福安的關係，就算求也是福安來求。可皇上都不能辦的事，求個無權無勢的寵妃，也無濟於事。
日子一天天過，福安出宮前，曲挽寧託芍藥給了福安一筆錢。無論是打點，還是趕路，亦或是……尋個好地方，多些銀子總是好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原本是在民間一個再小不過的案子，竟然越鬧越大。
福安公公的家鄉，幽燕，原本是個不起眼的小城，竟是因爲這一樁命案，牽扯出無數樁大大小小的案件，而每個案子背後，都有個悽慘的女子。
天禧國如今相比較前朝，民風已是開放了許多。但也是侷限在京城一帶富庶的地方，大多數城市都是以耕種爲主，男子乃是一家的棟樑。
因此，村子裏大多還是覺得男孩更爲重要些。
自古以來，對女子的要求總是多一些，要賢良淑德，要勤儉持家，要能生兒子，要相夫教子，要清白貞潔，名節大於一切。
林裳被判了斬刑，但她本就癡傻，只知在獄中的日子不如家裏好過，常常在獄中哭鬧，想見父母，想找哥哥。
全然不知，在等着她的是死亡。
當地的父母官自然是知道林裳有個哥哥，也知道這個哥哥入宮做了太監，卻並不知道這個哥哥是宮中皇上面前的大太監福安。
太監嘛，總是低人一等的，是伺候人的，無根無種斷子絕孫的玩意兒，因此也沒人放在心上。
而這幾日府衙每日都有女子前來報官。報的是那被殺的男人，那瘦猴對她們做出的殘暴之事。
剛開始，來的還大多都是些青樓女子，人們不以爲意，青樓女子雖也有不賣身的，但難免被人摸幾下，若說被人強來，也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
直到這羣受害者的年齡越來越小，人們心情愈來愈激憤。
後來，瘦猴後院那些妾室，填房，紛紛前來府衙控告瘦猴對她們所犯下的罪惡。
這些良家女子，無不是被瘦猴欺凌強迫，最後壞了身子，不得不嫁入瘦猴的後院。
娶回去以後，若能待她好一些便也罷了，偏偏帶回去百般花樣，玩到半死半殘的不計其數，隔上些時日就有從府裏擡出去的屍身。
這些女子羞於說出這些事情，甚至她們的家人，也怕自家這個女兒的事壞了名聲，影響到家中其他孩子的名節。
這些人仍不滿足，鬧到了府衙，甚至還驚動了京中，府衙迫於壓力，不得不重新審理這樁案件。
審理前兩日，接到了御駕陪審的聖旨。
事情發展至此，宮裏卻仍然風平浪靜。這日，顧景行施施然來到毓秀宮，神祕道：“走，挽寧，朕帶你去見證正義的降臨。”
曲挽寧還一頭霧水，顧景行卻接着交代：“芍藥，你去準備錦貴嬪的行禮，你也去。”
如此一來，曲挽寧便是猜到了大致是什麼事。
若是按時間，林裳應當已是實行了斬立決，可福安竟是還沒回宮？
莫非？還有轉機？
馬車裏，鋪着厚實的軟墊，曲挽寧半躺着絲毫也不覺得辛苦，一路上便聽着顧景行講述最近發生的事。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那瘦猴該死！”她說着，竟是攥緊了拳頭。
顧景行坐在一旁，只是笑笑並未說話。此次並非是微服出巡，他便是穿着龍袍常服，氣質溫柔高貴，替她剝了個果子。
幽燕這個小鄉村，何曾見過九五之尊的御駕？林裳的案件，引出了數百女子的聯名抗爭，已是當地人從未見過的架勢，鬧到上級州府便已是破天荒，如今竟是鬧到皇帝都來了？
“唉？你們知道嗎，這林裳有個哥哥叫林安。”路邊看熱鬧的一個婦人說道。
“我還以爲什麼消息呢，誰不知道啊，不是小時候就入宮做太監去了嗎？”另一個人高馬大的婦人，一看就是頂頂能幹的不屑道。
“換我家，我肯定捨不得兒子爲了救家人的命去當太監，真這種事我和我女兒死了都成！”而還有個精瘦的婦人則非常不屑，誰家能爲了女兒斷子絕孫的啊！
“哎喲，嫂子，我可不是說這啊，那林安，聽說是御前最得寵的大太監呢！我看啊，皇上這是來給林裳撐腰來了。”
“誰來撐腰都不好使！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她一個林裳！我看啊，就是林裳仗着自己長得好，到處勾引男人！”精瘦婦人的丈夫，曾經誇過一句，林家那小姑娘長得好生俊俏，婦人便覺得自家男人給她勾了魂，自是不會說什麼好話的。
“嫂子，這話可不興說啊，皇上都已經到咱們城了，這種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裏去，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精瘦婦人這才閉了嘴，卻仍不肯服軟：“我會怕？”說完便往家裏趕，這路上啊，腿都打哆嗦。
“高大嫂，你說這事會怎麼判啊？”
“那林家姑娘，雖犯了殺人……唉，可我倒覺得同情，我二姨家那姑娘，也是被土財主家害了的……”
曲挽寧一行人，終是在開庭的前日見到了多日未見的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