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鳶尾手裏捧着的托盤一下子就失手落在了地上。
皇后頓時一改剛纔的和順，眸色陰狠地瞪了鳶尾一眼。
鳶尾急忙跪下，嘴脣顫抖地說道：“奴婢願意終身侍奉娘娘。”
空氣中一片寂靜。
過了許久皇后嗤笑出聲：“本宮是爲了你的終身幸福啊。鳶尾，你說忠誠於本宮，如今本宮不過是想讓你嫁給御前太監，你就不願了麼？”
她說話的語氣，帶着不容鳶尾再反駁的意味。
鳶尾只好伏跪在地上：“能爲皇后娘娘辦事，是奴婢的福氣。”
只是，她的眼角已流出了淚水。
太監啊……宮裏的宮女，有誰願意嫁給太監呢？
像毓秀宮的芍藥姑娘那樣，與福安公公情投意合的，又有多少？
芍藥似乎剛滿十九歲吧……真讓人羨慕呢。
她並非沒有過心上人，心心念念等着二十五歲被放出宮去。
可如今啊，她都二十八了，沒被放出宮就算了，還要嫁給太監……
主兒啊，你不是不知道嫁給太監的宮女多半是什麼下場，這麼多年的主僕情分……
鳶尾的命運就這麼定了下來。
皇后雖然沒什麼權勢，給宮女賜個婚自是可以的。
顧景行聽說了，也不過是皺了個眉。
喜安忙不迭地跪下：“皇上，奴才和鳶尾姑姑是兩情相悅的。”
顧景行挑眉，譏笑道：“朕倒是不知道你和鳶尾還有交情。”
總歸大過年的，顧景行也沒拂了皇后的面子。
今晚上有除夕夜宴，此事倒成了白日裏後宮嬪妃們的談資。
幾個姐妹湊在曲挽寧宮裏閒聊，誰人不知挽寧這邊的點心是整個宮裏最爲精緻的？
婠婠每過幾日，都要拉着皎皎和君恆來曲娘娘這兒藉着看弟弟妹妹的名義，討要些好喫的。
“皇后倒是真狠心。”潤貴嬪感慨道，“話說喜安之前也有相好的？叫什麼來着，如今怎是見不到了。”
“好像叫蘭馨吧。姐姐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從避暑山莊回來以後，就沒見過蘭馨了。”慧嬪回想了許久，確實已經好久沒看見蘭馨了。
“我聽聞死了。”靜貴妃嘆了口氣，“其實太監並非全如福安公公這樣，很多太監沒了命根子，心態就會發生變化，在宮裏做人奴才毫無尊嚴，便衍生了許多變態的想法，從別人身上去找補。”
曲挽寧前世看了不少和太監有關的小說，對此也略有耳聞。
只是穿書過來以後，身邊接觸的太監，不過就是福安，祿安，小土豆，皆是正派善良的人，以爲那不過都是影視杜撰，如今聽來似乎並非如此。
“初二就擡過去了，唉，鳶尾要命苦了。”靜貴妃嘆息，她雖然不喜皇后，但幾人畢竟都是自幼相識，鳶尾跟在皇后身邊，估計也有十五六年了。
到底有些不忍。
起碼她肯定不願把蘭芷嫁給太監。
蘭芷在一旁聽得有些侷促不安，靜貴妃開口道：“說起來，明年蘭芷也二十五了，可有心上人了？”
看她這副樣子，多半是有心上人了。
“真有這心，成婚了也能服侍本宮。本宮可不捨得你蹉跎在宮裏啊。”靜貴妃調笑道。
見蘭芷不好意思，便也沒繼續調笑她，等過了年節替她把把關纔是。
鳶尾的事，不過是一片落葉落在了原本平靜的水面上所泛起的漣漪，到底也沒多少人真的關心她的死活。
話說回來，就算關心又能如何？
那是皇后的人啊……
夜幕降臨，宮裏也真正熱鬧了起來。
嬪妃們紛紛趕去鳳儀宮，皇帝已然早早就到了，不知和皇后說了什麼，此刻皇后站着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顧景行在人羣中搜尋着自己最在乎的那抹身影，看到她今日穿着如此豔麗，襯得她更是美豔不可方物，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起身走到她身邊：“挽寧這些狐裘可喜歡？”
曲挽寧羞澀一笑：“皇上送的自然是喜歡的。”
嬪妃們紛紛笑了起來，整的曲挽寧有些不好意思。
“皇上，你慣會偏心呢~”一道清甜的聲音從人羣中響起，衆人投去不解的目光，“大氅就送給禧妃姐姐。妾身也很喜歡呢。”
曲挽寧一臉尷尬地看着明心月，只見她換了一身硃色的衣裳，這身衣裳一眼看就是新做出來的，她也真是一點不願消停。
而與常見的宮裝的內斂不同，這件竟是將她的身材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尤其是明心月這幾個月瘦了不少，如今這腰肢啊，細得不堪一握。是個男人都會愛戀的程度。
曲挽寧無語。
不知道這個人腦子到底哪裏出現了瑕疵。
頂着這麼一張淡顏系的臉，竟是學了一副勾欄瓦舍的模樣。
若是平日裏穿成這樣勾引顧景行，她還能理解一些，今日可是有不少外邦使者還有朝中大臣在的。
縱然是天禧國民風開放，也不至於能這樣啊！
果不其然，顧景行眉頭微微蹵起，吩咐道：“福安，你去庫房把那件兔皮氅子送來給明美人。”
明美人大喜。
時辰已到，賓客們也已經紛紛入席。
皇后換上了朝服，曾經合身的朝服在她身上已是顯得突兀。
她一如往常地想去牽着顧景行的手，顧景行卻淡淡地挪開一步，避開了去。
她無奈笑笑，也沒強迫。
兩人雖都穿着明黃色的龍鳳朝服，如今看起來卻是無比不登對。
皇后瘦削乾癟，與同歲的皇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禮樂起。
顧景行領着嬪妃們，皇子公主們入席。
今天的宴會在太極殿旁的露天廳裏舉行，皇帝到場的時候，廳堂裏所有大臣紛紛下跪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景行面目嚴肅，無形的威壓鋪展開來，掃視了一圈沉聲道：“平身吧。”
曲挽寧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帝身側最近的地方。
寵愛之意，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