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和卿卿正是活潑愛動的月份，臥房地上墊着柔軟的地墊，光腳踩在上頭也不會覺得冷。
卿卿正拿着積木在搭屋子，如今她年歲還小，爲了不露餡也只能玩宮人們送來的玩具，諸如撥浪鼓，風車之流，對於她來說實在有些幼稚，也就這積木還能打發一下時間。
而老六則主打一個沒心沒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睡得正香，身上還蓋着小毯子倒也不至於着涼。
卿卿聽到門口有動靜，擡頭看見是自己的母妃來了，忙張開小手，結結巴巴地說：“娘，娘~抱~”
聲音軟軟的，奶呼呼的，實在叫得挽寧把持不住，抱起女兒，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了又親，即使沾了些口水，卿卿也沒有絲毫嫌棄。
這段日子，母女二人鮮少有時間相處，如今倒是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來。
“想娘，卿卿想娘。”
不大點的奶糰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愛。曲挽寧心中柔軟，這大半年的悉心照顧，朝夕相處，總也算是焐熱了卿卿的心啊。
“卿卿乖，娘在呢。”曲挽寧盤腿坐下，仔細觀察起卿卿用積木搭的房子，不似旁的孩子胡亂堆砌，卿卿的作品頗有章法，倒像精心設計過的。
卿卿有些緊張，生怕自己孃親看出端倪。
“真好看，等卿卿長大了，孃親給卿卿造公主府就按這個來好不好？”
卿卿拍着粉嫩嫩地小手，心裏卻在嘆息，她的孃親什麼都好，人美聲甜，就是腦子不太好。她得趕緊長大，督促着自己那個就會睡覺的哥哥保護好孃親。
母女兩人仰面躺在地上，若在旁人看來，實在是有幾分不着調。透過大開的窗戶，欣賞窗外的夜景。明月東昇，皎皎如銀。
不知不覺竟是睡着了。
*
顧景行忙完手頭的公務，便匆匆往毓秀宮趕。
一開門，就看見三人各種姿勢在地墊上睡着了，一時間有些無奈，尤其是老六，屁股撅的老高，口水都流了一地。
真是不像話……
可到底也沒捨得吵醒三人，躡手躡腳取了毯子替挽寧和卿卿蓋上。
挽寧睡得很沉，這段日子裏晚上睡得一直都少，白日也是操勞，眼下睡得香甜，竟是輕輕打起鼾來。
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嘴角漾着一抹甜甜的笑。似是在做什麼美夢？
不知道她夢中可有自己？
顧景行替她仨關上房門，正好碰到守在門口的臘梅。
橫了臘梅一眼，嚇得臘梅一陣哆嗦連忙跪在地上。
“你就這麼讓你主子睡地上？”顧景行淡淡開口，語氣中全然是責怪下人照顧不周的意思。
臘梅頭上冒出冷汗，雖主子說過，若非她吩咐，不要隨意進出她的臥房，因此才疏忽了。可她也不敢解釋啊！
只好低着頭道：“奴婢知錯了。”
顧景行本也沒打算責罰她，他知道挽寧不喜歡別人管她的宮人，哪怕是皇上也不能隨意責罰，便道：“下次當值上點心。禧賢妃睡着，你去吩咐小廚房備些溫和滋補的，晚些朕留下來陪禧賢妃用膳。”
顧景行搖搖頭，這臘梅也是挽寧跟前的大宮女，年歲亦不比那芍藥小，怎麼就如此不沉穩呢。
罷了，總歸都是挽寧的宮人。
今日手上也沒有多少公務需要處理了，操勞了一陣他也覺得疲累，索性到書房坐下。
書是不看了，滿腦都是剛纔挽寧睡得香甜的睡顏，便索性拿出紙筆，輕輕繪出她姣好的睡顏。
卿卿也長得好看，像極了挽寧的樣子，雖不太親近他這個父皇，但香香軟軟的實在可愛，他知道他不應該偏心，可是婠婠和皎皎，小時候實在不如卿卿！
至於老六……
算了不畫了。
看着他撅着個大腚就糟心。
福安出宮休沐去了，喜安跟在皇上身邊，瞥見皇上的畫，眉開眼笑地誇讚道：“皇上的畫技真是鬼斧神工，這眉眼，實在像極了。”
顧景行笑笑，不置可否。
反倒是提起旁的事：“喜安，朕聽皇貴妃說，給你夫妻倆指了個住處，可住得順心？”
“順，當然是順心的，只是這休憩在宮外頭，總不能經常來皇上跟前伺候着了。”喜安點頭哈腰，一臉諂媚道。
宮外的住處，再怎麼小也比宮裏的蕪房寬敞舒適許多。
“朕身邊伺候的人不少，你們這些伺候久了的，有個家朕也安心些。”顧景行替畫上的美人描着青絲，揚眉看着喜安，“只是宮中常有聽聞，你似是對身邊的宮女不太好啊。”
喜安面色一變，連忙跪下道：“皇上啊，冤枉啊，奴才不敢啊。”
“那是先皇后身邊的人，現在好不容易放出宮去，你對人家好點。先前的事，朕也不想再去追查，若是再傳到朕耳朵裏，你也不必在御前伺候了。”顧景行說得並不算太過嚴厲，但冰冷的語氣聽得喜安汗毛倒豎。
面上答應得好，心裏卻是咬牙：一定是鳶尾那個臭婆娘，到處亂說，臭婆娘，竟是敢看不起我！
顧景行也只是隨意提一提，橫豎都是下面人的事情，他作爲主子也不至於都放在心上。
畫剛畫完，便聽見屋內傳來舒坦慵懶的抻懶腰的聲響。
面上浮上一絲溫柔，他的心上人睡醒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屋門便是開了，曲挽寧揉着惺忪睡眼驚奇道：“皇上何時來的？怎麼不叫醒我，臘梅呢？”
“早半個時辰便來了，見你睡得好，便也沒叫你。”顧景行放下手中的筆，問道，“可是餓了？朕派臘梅去小廚房盯着了，這段時間辛苦了，備了些滋補的，你也補補身子。”
說完，便揮手讓喜安出去了。
曲挽寧側過身子，給喜安讓出一條道來。
雖都是御前伺候的，福安和喜安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都是笑臉相迎，福安便真誠許多，那笑都帶着暖意。
對喜安她卻是怎麼也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