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我沒想過我會再見她。

    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我皇兄捧在手心的錦貴人。

    她不叫阿寧,也不是什麼爹媽都死了的孤兒。

    她的父親是松陽縣的縣令,她是這一屆的秀女,也是皇兄青睞的那個嬪妃。

    阿寧,變漂亮了。

    從前那個長得清秀,卻土裏土氣的“小男孩”,如今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長得嬌豔,如同深宮花房裏最嬌嫩的鮮花,身姿輕盈動人,穿着華服,戴着皇兄那日藏在袖裏的暖玉鐲。

    我本也不是什麼好人,若她的夫婿是旁人,哪怕我遭天下人辱罵,也務必想搶她過來我身邊。可偏偏……是我最親最敬的兄長。

    看着二人如膠似漆,情好日密,我心底有說不出的苦澀。

    怪只怪當時的自己,太過懦弱,若是當初那句話說出口,不拘泥於形式和時間,或許如今的結局便不大一樣了吧。

    既不能伴她左右,在她身邊守護她也並非不能。

    可我發現,阿寧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孩子,跟在我屁股後面“師傅,師傅”地叫,她甚至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過往種種,也許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相遇罷了。

    而我卻在那時候丟了心。

    *

    阿寧做了皇后。

    她已經是皇兄名正言順的妻子。

    皇兄珍愛她,守護她,視她如珠如玉。

    我買下了她愛喫的那家麪館,自請離京。

    邊關動亂,羌國伺機而動,野心勃勃,我該去幫皇兄一道守護這天禧上下。

    於是,我遣散了後宅。

    王妃一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她還是那麼端正,面上也不見太多的情緒。

    “王爺,您若是想去邊關,妾身願意等着您的。”

    “我已經讓你等了那麼多年,總不好讓你等個生死未卜。是我對不住你。親王府的一切,您分成兩份,你取七成,給三成側妃。”

    王妃不愧是世家嫡女,加上我倆素來除了一紙婚書再無其他,既已無可挽回,便也點了頭,簽了和離書去安排了。

    離京那日,我看到阿寧了。

    她來送我了。

    我也見到了皇兄。

    多年前的一別,我與阿寧此生再無可能。

    而今日一別,不知我與阿寧可會天人永隔?

    戰馬鐵蹄錚錚,我再不敢回頭。

    *

    邊關苦寒,我在軍營中忙碌,想起阿寧的時間便也少了。

    但每每寫信,寄送物品,總惦記着給她送一份。

    爲了避嫌,我的物品都是送給皇兄的,絕口不提阿寧。

    皇兄的回信中,卻常常提及她的近況,提及她穿着了我寄送過去的襖子、皮子。

    我在邊關,除了和沐家兄弟處得不錯,還認識了一個姑娘,叫許年。

    年妹子與常見嬌滴滴的女孩子不大一樣。她是個女醫,不是那種把脈開藥的女醫。

    而是真正在戰場上,救死扶傷的醫者。

    她不怕血,不怕髒,那士兵被敵軍捅破了肚子,腸子流了一地,她小心翼翼替人撿了腸子,捋順了再放回去,就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得到的。

    可偏偏這樣一個女子,她怎麼就是羌國西域王送來的奸細呢?

    我在大戰中受了傷,右臂傷得很重,甚至覺得,最好的結局也許是會永遠失去這條胳膊。

    若是沒治好,也可能會就這麼去了。

    年妹子在我身邊親自救治我,她熟稔地包紮着箭傷,替我清創,我感染髮燒時,她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擦洗更衣,換藥治傷。

    一個普通的醫女,怎麼會治箭傷呢?

    我總喜歡和她開玩笑,問她:“許年,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倒是也沒承認過,只是那紅到耳根的神情,早就驗證了我的猜想。

    我雖不是軍中主帥,但我若是死了,天禧必軍心動搖,我一直不明白她爲何吊着我的命,卻不治好我。

    原來……又是一個情字。

    我顧景宇,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女子背叛主子的命令,來喜歡我呢?

    我的命是她救下的,也是她吊着的,一直吊到江太醫來。

    想必,我的傷,只能是江太醫治好,她才能跟她的主子交代吧。

    我的傷留下了一些後遺症,再拿不穩劍,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騎射雙絕的宇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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