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紓春 >第18章 兩世修來的
    崔禮禮知道今日要去武館,特意打扮了一番。

    一身鵝黃軟雲紗裙,繡着翩翩蝴蝶,用鵝黃的錦帶編了細細的辮子,髮髻裏也簪着蝴蝶式樣的簪子。整個人嬌俏又清麗。

    崔萬錦不由地笑道:“我女兒這姿色,至少要買十個護衛才防得住的。”

    崔禮禮的杏眼彎了彎:“爹,這可是您說的,十個,一個都不許少。”

    “呃,我也就是說說。”崔萬錦挺着將軍肚,氣喘吁吁地下了馬車,“買一個都不好藏,要買十個,你娘非打斷我的腿。”

    “不需要藏呀。”崔禮禮今日心情極好,嗓音又嬌又軟,“買個小護衛,正巧長得好看些罷了,娘說不出什麼的。”

    崔萬錦板着臉:“你以爲你娘是喫素的菩薩?她若不知道你那幾根花花腸子,我跟你姓。”

    “爹,您跟我本就一個姓啊。”崔禮禮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拉着他就往太虛武館裏走。

    太虛武館在京城武館中不算最大的,但學武的弟子卻不少。

    過了照壁,諾大的院子裏,站滿了赤膊的男子。左側的正在提着石磚練手臂,右側的正蹲着練馬步。

    崔禮禮連忙掐掐大腿,確定自己的血肉都疼着。

    重生真好!

    特!別!好!

    “崔爺——”武館的掌事笑着迎了出來。看到崔萬錦身邊站着一個眼睛滴溜溜轉的小姑娘,又笑道:

    “還是崔爺想得周到,爲令愛挑選貼身護衛,自然是要她親自挑個閤眼緣的。”

    崔萬錦哈哈笑道:“我家孩子主意正,我和她娘都拿她沒有半點辦法。她要來,我就帶着來看看,雖說有些不適宜,但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這句詩似乎不是這麼用的。

    院內的一個小屋內,韋不琛正拿着一卷書讀着,聽到這句話,手也不住一抖。

    身邊的人忍不住嘲諷道:“當真是個土老財,這都能胡亂扯上。”

    韋不琛不予置評,站起來走到窗邊,從窗縫中看到一抹鵝黃:“你安排好了?”

    “您親自挑的人,不會差。這頭屬下也安排好了。一會就上‘菜’。”

    掌事一臉歉意地對崔家父女道:“早上功課剛做完,失禮了,兩位貴客坐下來喝口茶。”

    又將院中學徒們都叫到一起:“去擦擦汗,穿上衣裳再來。”

    “不用了——”崔禮禮嬌聲打斷了衆人,“既然是選護衛,自然要看功夫,你們誰最厲害呢?”

    崔家小娘子轉性了?

    掌事不動聲色地笑道:“這些都是我們甲等學徒。自然都是差不多的。”又意有所指地說道:“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崔禮禮根本沒聽清。

    細?不細啊!

    看看這些學徒的胳膊個個都壯實得咧……

    學徒站作幾排,汗涔涔地。若仔細看,的確模樣都不錯。

    可她哪裏有功夫看臉?

    這時候,誰還看臉??

    這些深深淺淺的健碩體魄就在眼前晃來晃去……

    當真是開了眼了!

    太快樂了,怎樣才能更快樂呢?

    她清了清嗓子,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你們打一架吧,誰最厲害我買誰。”

    掌事不由腹誹:不是說要俊俏的嗎?怎麼又要最厲害的了?

    可既然買主都這麼說了,自然要照做。

    不過是比試一場,學徒們兩兩組隊,緊繃的線條,賁張的肌肉,打得叮叮咣咣,好不熱鬧。

    第一輪結束,淘汰了一半,又比第二輪。

    崔禮禮拉着崔萬錦又喝茶,又嗑瓜子,甚至還搭配了西域的葡萄。

    名正言順地欣賞健壯漢子們的肉搏戰。

    上輩子想一下都覺得罪惡的事,這輩子竟實現了。

    這是她兩世修來的福氣啊.

    她看得不亦樂乎,她爹卻打起了瞌睡。

這時,門外鬧了起來,似乎幾個人正在拉拉扯扯。掌事的悄悄帶人出去,不料那幾個人更加來勁,扯着喉嚨嚷起來。

    院子裏的比試也停了下來。

    只聽見院外在喊:“退錢!退錢!”

    不光嚷,還推推搡搡地往裏面走。

    學徒們連忙去幫忙,要將不速之客攔在外面。

    “好啊,你們仗着開武館人多,要欺負人是吧?!”

    “有本事去衙門裏說道說道!看看你們有幾分理?”

    掌事好聲好氣地道:“您不能一句話不對就要退。這是簽了生死契的,又不是買個東西。”

    “哼!老子買他就當是個東西!誰知道他根本不是個東西!”

    “這話怎麼說的?剛去兩日,有什麼話慢慢說。”掌事低聲問道。

    “這個狗東西,進家第一天就往內院跑,仗着生了二兩白皮,就想做些不正經的事!”

    “有話慢慢說,”掌事放軟語氣道,“各家規矩不同,那日也跟您說過的,我們武館只教了基本的規矩,剩下的都是進了府再學。”

    “你他孃的少跟我說這些!退錢!這東西老子不要了!”那人扯着嗓門嘶喊着,“不退也可以,反正他命賣給老子了,今日就血濺大門,倒要看你們好過不好過!”

    掌事只得命人取來賣身文書,又取了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來的人依舊不饒,“他進我內院,擾我家眷,這個不賠嗎?”

    掌事正要再爭,崔禮禮跨出門檻來:“發生了何事?”

    “貴人您進去歇着,不過是小事,這就處理完了。”

    爲首的看着像是個富戶,帶着家丁。

    幾個家丁抄着扁擔將一個灰撲撲的少年,壓在地上跪着,渾身都是傷。

    那少年被踩在腳下,卻倔強地擡起頭來,毫無求饒之意。

    一雙極黑極深眼眸,眼周佈滿血絲,可眼神仍舊透徹得如一汪清泉。

    生得真不錯.

    崔禮禮動了惻隱之心,只覺得他每一個呼吸都在呼喚着自己,等着自己去拯救。

    沒辦法,她天性就如此善良。

    富戶見來了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這通身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便猜出是武館的貴客,愈發來勁地要敲詐一筆,踩在少年的背上:“一百兩!否則我就讓他血濺當場!”

    這根本就是獅子大張口!

    敲詐!

    幾個學徒便要上前鬧起來。

    崔禮禮被一羣人簇擁到了前面,想回院裏,路卻被堵了。

    “喂——”她蹲下來,問少年:“你的命賣給他了,他說要你死,你就得死。明白嗎?”

    少年乾裂的脣一張一合:“明白,但我不服。”

    “服不服,是你下輩子的事。這輩子,你得認命。”

    崔禮禮站起身,在人牆裏鑽來鑽去,終於在角落中找到了一把鋼刀。

    又鑽了回來。

    這是要幹什麼?富戶看着那把刀有點害怕:“怎麼,你們武館還要鬧市殺人嗎?”

    崔禮禮將刀柄塞進富戶手裏:“要殺就快點!你妨礙着我挑人了。”

    妨礙她看漢子們的肉搏戰,是天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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