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在不經意間說出心裏話。
羅蘭表面在說招攬託尼先生,然而他還說過話不能只聽表面,要仔細品味話裏話外的意思。
希芙並非無端猜想,羅蘭經常出相關的測試題。
這是他的試探嗎?
攥着咖啡杯的手越攥越緊,“喀啦”一聲輕響,漂亮的白瓷杯居然被捏出清晰可見的裂縫。
羅蘭眯着眼睛,看出希芙的魂不守舍。
超凡者對肌肉的控制能力遠超普通人,不慎捏碎杯子這種意外幾乎不可能出現在超凡者身上。
除非故意或走神。
希芙走神也正常,畢竟昨晚經歷的事情太過驚心動魄,雖然與她沒有直接關係,但她肯定是在關心他
吧?
羅蘭眉頭舒展,放棄了無端猜測。
永遠不要揣測年輕女孩的心思。哲學家會探討宇宙起源,人生意義,卻從來不會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他不是哲學家,更不會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羅蘭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生。
“抱歉,這個杯子”
沒等羅蘭說完,服務生就趕緊向羅蘭道歉,“尊貴的客人,請稍等,我這就爲您換新的咖啡,給您和夫人帶來的不便還請諒解。”
夫人?
羅蘭愣了愣,看着希芙迅速漲紅的面頰,輕咳着示意服務生不要再胡說八道。
希芙畢竟年輕,她還沒到.不對,按照這個時代的法律,她已經到結婚年齡了。
畢竟這是法定結婚年齡比成年禮早兩年的浪漫時代。
這裏的服務態度倒是不錯,可惜服務生眼力不太好,連希芙是未婚少女都看不出。
就在羅蘭不知說什麼時,希芙的心差點從嗓子裏蹦出來。
夫人,他說夫人?!
就連路人都能看出她和羅蘭是一對嗎?
紛亂的心情瞬間被竊喜和羞澀取代。
第二杯咖啡很快送來,牛奶和蔗糖讓這這杯咖啡的味道從苦澀變成苦中帶甜。
希芙捏着指尖,輕巧的端起咖啡杯,輕啜着喝完。
陽光透過櫥窗,金色碎屑般灑在她的秀髮上,染成耀眼的光芒。
羅蘭看呆了。
此刻的希芙就是無瑕的美神。
他有些期盼時光在此刻永遠凝固,他就可以安靜的坐在這裏欣賞極致的美。
可惜時間不等人。
時鐘指向十一點,瓦爾城邦政府將在一個小時後宣告解散,他們必須趕往市政廳,在城邦解散前和託尼先生會面。
再次打個響指,服務生帶着禮貌的微笑出現。
幾枚銀幣安靜的擺在桌上,和兩隻空杯子躺在一起。
其中兩枚銀幣是給他的小費。
在離開前,羅蘭隨口問道:“侍者,你認爲託尼先生是怎樣的人?”
如果是以前,服務生或許不太敢直言,但瓦爾城邦即將解體,託尼也不再是掌控權力的官員,倒是可以暢所欲言。
思索了幾秒鐘,服務生輕聲說道:“他是個優秀的官員,可惜生在瓦爾城邦,沒有發揮才能的舞臺。如果他爲某個大國皇帝管理內政,或許能施展才華吧。”
“怎麼說?”
服務生平靜的說道:“先生,我不懂政治,但我知道一點,他執政的這五年,我的收入翻倍了,而我們老闆的收入更是翻了不止五倍。”
也許是想到亡國在即,他禮貌的向羅蘭鞠躬,匆匆結束對話。
這個理由就夠了。
身爲政務官員,短短五年能讓居民收入翻倍,這就是最大政績。
羅蘭默默的將對託尼的評價調整爲S級。
海外三省的官員雖然能力不俗,但都是帝國官僚系統培養出來的體系官員,缺乏建設性。
他們可以勝任總督轄區的廳級官員,想成爲治理帝國的內閣成員還需要歷練。
進步的機會來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跟上節奏,有人註定會掉隊。
有人掉隊就得有人補充,託尼就是羅蘭選中的優秀替補。
看了眼正在沉思的希芙,羅蘭的脣角多了些欣慰的笑容。
看來希芙也在思考託尼先生的未來。
羅蘭並不知道,希芙還在回味那句“夫人”帶來的喜悅。
腦子已經被緋色玫瑰充盈的希芙想起另一件事,羅蘭答應過她,不着急結婚。
既然羅蘭不着急,她可以等。
畢竟那個女人還在遙遠的聖留裏克堡看着她呢。
她得先活下來。
如果她不幸戰死,那就不用爭了,羅蘭肯定屬於莉莎。
她絕不能死!
雜念瞬間被驅散,希芙瀟灑起身,將昨晚莉莎蛻變帶來的些許煩惱拋之腦後。
現在是工作時間。
“走吧,該幹活了。”
羅蘭略微有些驚訝,希芙剛纔的表情豐富的簡直就像上演一部大片。
希芙雖然年輕,但卻是老演員。
能讓老演員這樣真情流露,看來是真的有心事。
羅蘭和希芙離開咖啡廳,向市政大廳走去。
此時距離瓦爾城邦解散還有五十五分鐘。
既然要邀請託尼加盟,乾脆大大方方登門,直接在辦公室談。
咖啡廳距離市政廳並不遠,他們並不着急,隨意的走着,順帶觀察街上行走的居民。
希芙沉默半天,看着行色匆匆的人流輕聲嘆道:“一路走來,這些市民看起來很平靜,眼神卻很茫然。”
茫然就對了。瓦爾城邦畢竟存在超過百年,現在還活着的人幾乎沒有經歷過上段歷史。
羅蘭輕聲說道:“是啊,他們的國家沒了。瓦爾城邦存在超過百年,這些市民從小的身份認同就是瓦爾城邦人。突然要換國籍,他們對未來迷茫也很正常。”
希芙輕“嗯”一聲,沒有繼續這個略微有些沉重的話題。
雖然陽光明媚,但街上越來越多的各國軍警讓氣氛有些壓抑。
快到市政廣場時,希芙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她眯起眼睛,不用洞察都能感受到對面毫不掩飾的惡意。
是弗拉基米爾帝國的人。
她輕聲提醒道:“應該是昨晚出現在白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