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已經很久沒有來了,難不成是忘了奴?”

    虞姬聲音嬌柔,媚眼含羞,芙蓉如面,腮凝新荔枝,銷魂攝魄,眸中波光瀲灩,美豔不可方物。

    有做小廝模樣打扮的搬了一張繡凳過來。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虞姬又唱,水袖一揮,坐在繡凳上,雙手交疊擱在霍離的肩頭,頭枕在手上,弱柳扶風,勾魂攝魄,不勝嬌羞。

    霍離嗓音帶着輕輕淺淺笑:“聽說你帶了一個徒兒,瞧瞧?”

    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劃過曲目,在《貴妃醉酒》處敲了敲。

    虞姬嬌聲笑道:“爺,您可太擡舉她了,她還沒出師, 哪裏唱得下這出大戲,不如我讓她給您來一段兒《洛神》?”

    霍離不置可否,片刻之後,戲臺上便響起京胡含蓄、舒緩的音調。

    “輕移蓮步踏波行。

    翩若驚鴻來照影宛如神龍戲水濱。

    徙倚彷徨行無定,看神光離合乍陰。

    雍丘王他那裏目不轉瞬,”

    一段明亮的西皮散板響起。

    “心振盪默無語何以爲情!”

    霍離看着戲臺小花旦身姿曼妙,飄飄欲仙,微微點頭:“天賦不錯。”

    虞姬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我的徒兒自是不錯的。”

    又道:“得您讚一句可不容易,紅線還不來謝謝爺。”

    紅線款款下來,行了一禮,聲音如黃鸝鳴翠:“謝謝爺。”

    “行了,今兒就到這吧!”

    家裏小朋友該等着急了。

    虞姬吐氣如蘭,在他耳邊呢喃:“爺,今晚別走了,我給您唱一段兒《貴妃醉酒》可好?最近還新排了《西施》,您不是最愛旦角戲。”

    水袖滑落,露出細長的手臂,手指撫上霍離的衣襟,欲解開襯衣的扣子。

    霍離一手鉗住虞姬下巴,不顧美人因疼痛而雙眉微蹙,聲線慵懶又冷冽:“安妙真,戲服穿久了就脫不下來了,嗯?”

    安妙真忽的坐直了身子,一甩水袖:“你知道多少人想見我一面而不得嗎?我身子都給你了,你這個薄情漢、負心郎。”

    這話一出,院子瞬間落針可聞。

    玉樓等人恨不得消失,這、是自己能聽的嗎?

    自家主子也太……飢不擇食了吧。

    霍離皺眉,甩開安妙真的手,"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就知道, 這麼久沒來肯定是被哪個小狐狸精給纏住了。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世間男子都是負心漢薄情郎。”

    清朗悅耳,但分明是個男聲。

    安妙真,戲劇大家,卻很少有人知道是個男的。

    如今已久不出現在戲臺上了,但是每次出現票都會被一搶而空,豪門貴族都以看他的戲爲談資。

    “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霍離沒有理會他,走出院子

    身後還傳來歌聲:“君還知道相思苦,怎忍拋奴去~”

    他本也沒多喜歡聽戲,只是某個小傢伙說學了想唱給他聽,也就聽上了。

    聽了這麼些年,便也習慣了。

    “安大家,周家老爺子八十大壽想請你唱一臺。” 經理人走過來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問道。

    安妙真輕呲了一聲:“沒空,養嗓子。”

    經理人:“……”

    回到園子,七葉迎上來,爲他脫了外套,又服侍他洗完澡:“小姐剛睡着,在二樓影音室裏呆了許久。”

    頓了片刻:“最後說肚子餓了,說您都不給她喫晚飯,又說要喫餃子,這才睡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

    霍離微微點頭,走進房間。

    大牀上,錦緞被子下,隆起一小坨,像一個小小的土丘,土丘還在蠕動,哪裏是睡着了。

    等他躺在牀上,土丘卻一動不動了。

    霍離失笑,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土丘似乎憋不住氣了,滾到霍離身邊。

    只是片刻之後又滾得遠遠的。

    霍離連着被子把小少女撈進懷裏,蘇顯從被子裏伸出腦袋。

    像一隻即將破繭而出的大大的蟬蛹。

    她嗅了嗅。

    “您身上有女人的香味!不是我的。”

    蘇顯怒氣衝衝的說道。

    洗了澡還能聞出來?所以這是女人的天賦技能嗎?

    “嗯”

    嗯?解釋呢?你這是承認了?不應該狡辯嗎?流程不是這樣的啊?你就篤定我啥也不敢做?

    好吧,我是啥也不敢做。

    忍忍……忍字頭上一把刀。

    忍不住了,再忍就要自閉了。

    “你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嗎?”

    霍離閉着眼睛,團一團,把人扣進自己懷裏,攏得嚴嚴實實。

    “聽了一場戲……快睡,很晚了,明天不是要上學嗎。”

    聽戲?

    “聽什麼戲呢?”蘇顯揪住他的衣服:“您若是想聽戲,我給你唱啊!”

    霍離睜開眼睛,手指戳了戳小姑娘氣呼呼的臉頰,低聲笑道:“喫醋了?”

    “沒有!我喫哪門子醋,你想聽唱戲便誰唱戲就是。”

    別回她這兒來,嫌髒!

    蘇顯像魚兒從被子裏滑出去,遠遠的坐在牀邊,歪頭:“這是我房間!”

    她決定趕人。

    霍離眼眸微眯,牀邊的小東西囧囧有神的望着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困。

    他一手撐在牀上,半坐起,另一隻手拽住她的手腕,強勢的把她拉進自己懷裏,一翻身,壓在身下。

    “既然不想睡,不如我們做點兒有助於睡眠的運動。”

    他的手覆上一處柔軟,滿意的發現“長大了。”

    一隻手已經不能握住,便覺得自己養得很好。

    蘇顯騰的紅了臉頰。

    隨即一股怒意和委屈洶涌而上!

    他一句話便拋下她,回來又是這般什麼事兒沒發生過的樣子。

    “你把我這兒當成什麼了?酒店嗎?想來便來,不想來便消失好幾天,明明今天答應跟我一整天的,結果呢,你說自己有事,然後跑去聽戲?”

    這不是渣男是什麼?

    渣得明明白白的!

    蘇顯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氣,雙手使勁兒的推他,奈何力氣小,怎麼也推不開!

    “你不是想聽戲,是想那個唱戲的人吧!”

    霍離蹙眉,搞不懂她爲什麼發脾氣,怎麼會有那種荒謬的想法。

    只摟緊了她,耐着性子低聲哄着:“只是去安妙真那裏聽了幾場戲,乖,別鬧!”

    蘇顯鼻子忽然泛酸,瞧,不管自己怎麼激動,他也只覺得自己在鬧脾氣。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對他而言,不過是個解乏的玩意兒。

    這樣的自己跟前世有何區別!

    她輕聲說道:“我今晚想一個人睡。”

    “嗯?”霍離眸子緊緊的盯着了她。

    “我想一個人睡,如果你非要睡這裏的話,我可以換個地方!”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到禁錮着自己的胳膊瞬間收緊,男人像一頭原本慵懶的猛獸突然發現自己的爪下的獵物想要逃脫而變得警覺!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趕我?”霍離嗓音低沉而冰涼,目光中沒有半分溫度。

    他自認爲對她已經足夠寵溺縱容!

    蘇顯咬了咬脣,避開他的目光。

    過了半晌,霍離鬆開手臂,一言不發的走出去。

    〈PS:文中戲劇出自京劇《洛神》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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