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書:“沒有經歷,我無法大言不慚的談感同身受,但我想,以後我再遇上類似的事,我不會只輕飄飄的議論一句‘他們很不幸’了,因爲說不出,異位處之,我未必有他們過得好。”
李長樂騎在馬上,一言不發。
如果換成她,八歲的時候恐怕只知道哭吧……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連一個八歲的孩子都不如。
薛棠的聲音再次迴盪在李長樂的耳畔:“是不應該隨便去議論別人,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他們笑容的背後隱忍着多少辛酸,因爲你更不知道現實對他們有多殘忍,也不知道他們基於什麼情況作出了選擇,當然你也不知道他們在經歷風雨之後所珍視的那份幸福有多麼的難得。但至少對比之下你應該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別人一輩子甚至幾輩子都不敢奢求的,哪怕正身處困境的你,過得都要比別人正常的日子還要好,會投胎,你是幸運的,但一定要知道惜福。”
這話,大多是說給李長樂聽的,可是秦明書覺得用在自己身上也很貼切,他是要珍惜,珍惜大嫂爲他操心的每一天。
這時候,薛棠已經來到了二人面前,坦然的看着李長樂,問道:“你覺得段景辰是什麼人?”
慕顯要早起掃大街,沒時間做早飯,李長樂自己烤的紅薯不是生的就是焦黑的,她只能翻出昨天中午喫剩的紅薯勉強充飢。
她聞着味兒就找了過來。
除了當初騙秦明瑞去當街打架和坑秦明月養男寵之外,真的沒騙過他……
她懷疑薛棠是找的藉口,真正的目的爲了教育她……雖然,她不得不承認,經過昨晚的事,她的想法,對薛棠的想法,對百姓的想法,都多少有了改觀。
你等着,收拾完你,她要告御狀!
小白找了好大一圈都沒找到秦明書,卻發現了門口鬼鬼祟祟要開溜的追光,她二話不說直接撲過去。
李長樂狐疑的看了看秦明書,“可是,去碼頭跟唱戲真的沒關係吧?”
小白一大早就暴躁的撞碎了秦明書的院門,恨不得拆了秦明書的院子。
大哥當初爲了維護大嫂的名聲不惜用強橫的態度說段景辰和墨白是秦家的家僕,他當然也要維護大嫂,他不能讓人在外面議論大嫂跟誰如何如何了,更不允許任何人折損了大嫂的聲譽。
滿滿的雞腿味兒。
李長樂很快喫完,她突然對薛棠安排的行程產生了興趣,她問秦明書,“今天去哪兒?”
不好惹的人?
不對,那是對於別人,武威王府應該根本不在乎一個段景辰。
段景辰可是她父皇的人,那人的脾氣不是跟什麼人都能做朋友的。
李長樂心下嘀咕:來看風景嗎?
可是她跟這女人一起看風景,感覺一點都不好。
暗衛恭敬的退到門口,轉過身,沒忍住撇了撇嘴。看看那上揚的嘴角就知道了,王妃能找王爺,王爺明明是高興的,偏偏口是心非。
暗衛:“是。”
不能叫人知道她偷吃了,尤其不能叫薛棠知道。
不是,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在跟誰說話?
這句話,沒有什麼嘲諷的意思,她就是單純的好奇。
李長樂看着碼頭上的玄衣身影,忍不住道:“碼頭好像是段景辰的地盤,你大嫂真的跟段景辰關係很好嗎?”
看見過鐵頭他們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委屈了,反正再忍忍就能回宮了,沒準她越慘回去的還越快呢!薛棠說的對,她是幸運的,這樣的日子總歸不會過一輩子。
他們二人到達碼頭的時候,薛棠已經在那裏等了一會了。
就是,她不知道是不是別人家的隔夜雞腿也是熱乎乎的還烤的焦香……
追光,你這個幫兇,看她怎麼收拾你!
追光嗖嗖嗖幾下就爬上了樹,對着隔壁的院子大喊,“三公子,救命啊!”
感興趣歸感興趣,李長樂還是不解,“你大嫂這樣做,真的是在幫你提升唱功?”
秦明書:“當然,大嫂從來沒騙過我。”
小白一聲咆哮。
李長樂一噎。
見狀,秦明書覺得李長樂特別像被人丟棄了的小狗,心裏頓時劃過一絲異樣。他手速極快的把一個油紙包塞進她手裏,壓低聲音道:“別聲張,但也別太感動,這是昨晚我喫剩的雞腿,反正扔了也浪費。”
一陣海風吹來,李長樂猛地打了個飽嗝。
薛棠點點頭,“沒錯,所以對手靠着聖恩成了我們的合作伙伴,我利用他的關係辦點事,難道還要手軟嗎?”
秦明書做出了最合理的解釋,“比起大嫂跟誰的私交,我們王府跟段家和墨家現在是合作關係。”
秦明書,你還她的雞腿!
薛棠掃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一塊大石頭,“我們去那裏坐一會兒。”
李長樂:“……”
李長樂頓了頓,“武威王的對手?”
秦明書:“大嫂說的有道理。”
李長樂接過東西,一轉身就跑進了屋,“我去換衣服,你等我!”
如此解釋,別人更加沒理由說大嫂跟段景辰有什麼私交了。
秦眀淵放下手裏的書,擡眸問:“王妃讓你回來,就爲了說這件事?”
她今天勢必要讓你喫點苦頭,否則都對不起自己的虎樣。
傻叉,秦明瑞在宮裏。
翌日,秦明書起的很早,早早的就去南曲班子叫李長樂。
薛棠渾不在意,指了指不遠處靠岸的船,“來了!”
她每天五隻烤全雞,可是今天的全雞都變成了單腿的瘸子,少的還都是右腿。
秦明書:“去碼頭。”
你一定是算計着,去偷別人的東西別人會告發,欺負她不會說話唄。
李長樂已經收拾好,坐在門口抱着一個涼了的紅薯啃着,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
“她是王妃,安排個孩子去國學這點小事不用跟我稟報,直接找司危便是。”秦眀淵擺擺手,“去叫秦管家過來。”
她知道,要偷着喫,否則可能會被人搶走,還可能連累秦明書抗旨。秦明書除了說話不好聽,但人不算太壞,她不能因爲自己連累了無辜,尤其連累的還是秦眀淵的弟弟。
你難道就不怕她轉頭去段景辰那裏告密?
她趕忙捂住嘴。
這麼不把她放在眼裏?
她突然覺得,薛棠說她幾句,或者去告密,她還能有一點自己被重視了的欣慰。
又過了一會兒,李長樂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想她堂堂嫡公主,如今竟淪落到喫個雞腿都要偷着,竟然還想被人告發……到底是她傻了,還是思想扭曲了,還是她突然接地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