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在那樣的高度如此重創自己，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神通？
顫巍巍擡起眼來，姬無忌看到了林燁的下巴，他奮力地要再擡起些頭，忍着燒傷的陣痛終於看清了林燁的臉。
那張沒有什麼表情，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進入姬無忌視野的一瞬，又是一陣惡寒襲來。
這個人他好像有過印象。
“林……燁？”
“你認識我啊。”
林燁沒有看向姬無忌，只是蹲坐在地上，整理了一番背後的長刀的繫繩。
“三年前……楊家大婚……”
“的確，那時候你應該也在吧。”
姬無忌的心中是說不出的悸動。
曾經那個驚震道盟的少年，如流星劃過天際一般耀眼而稍縱即逝的天才，在三年嶄露頭角之際真是風頭無兩，無數道人聞訊都對他恐怖的火功豔羨不已，都以爲自己的火功經過一番苦修也可以抵達東方家純質陽炎的層次，都以爲自己能成爲下一個他。
隨後這個少年如傳說神話一般掩埋在了歲月的長河之中，再無半分大的舉動，鮮有除妖、社交，他似乎成了東方家閉門造車的書生，永久地成爲了道界的一個談資。
即便之後東方家發生變故，聽說那個大師兄金人鳳圖謀不軌被他所手刃，他也沒有正式在道盟面前露過一次面，導致每個人都懷疑這個少年如今是否存在。
這張臉，不會有錯。
“爲什麼……你會在…塗山？”
“呵呵，伱不也在塗山麼。”
林燁淺笑道。
“其實我與你們面具組織的想法相當接近。因爲我想來塗山，於是就來了，僅此而已。”
“你知道我們面具的事……”
“道盟中難得有幾位高手，又怎麼會不瞭解。”
姬無忌想繼續說些什麼，但渾身強烈的灼痛感又一次加劇，將他的最後一點氣力也掏空掏盡了。
‘呵呵，等下我該會有多狼狽呢。’
姬無忌暗想着，閉上雙眼無奈而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
林燁沒有問姬無忌在笑些什麼。
他依稀也能感覺到，姬無忌並不是隻身前來的，或者說姬無忌的到來只是面具組織放出的一個引線。
這引線之後還會有更大的計劃，而姬無忌是實施這個計劃的關鍵。
很快，林燁的雙眼便盯住了姬無忌被燒焦的身後，久之一動不動。
“有意思……原來如此。”
忽然，數道金光從姬無忌的背後高速射出，仿似一條條流光霞帔的光翼幡然展開，這不是他的風雷雙翼，更不是什麼怪力亂神的顯靈，而是——
“千里追位符。”
“唰唰唰唰——！！！”
頓時幾束光芒迅速凝練出幾個金色的人形，一張張造型各異的面具隨着金光的扭曲具現而出，高高矮矮的身影在姬無忌身後排滿了整整一圈，林燁的面前忽然已經站定了九個道人！
“嗯…”
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林燁望向還未從金光中褪去的九人，只露出淡淡的微笑。
“想不到你們全員都已到齊，本以爲最多隻會過來四五人，這排場還真是意外。”
天機童子李去濁、天吼星牧神氣、黑劍張正、無定刀君李自在，還有———王權霸業。
算上在地上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姬無忌、正好是面具十人。
金光褪去。
率先傳來的是一陣驚呼聲。
“這…？！”
“姬兄，你怎麼會…？”
姬無忌被重創，這首先就算是個足夠震撼的大新聞了。
要知道姬家的神行風翼術在道界首屈一指，曾經姬無忌在北山妖帝石寬手下都能全身而退，足見讓這小子受傷有多難。
姬無忌當然沒有什麼氣力再言語、而當衆人循着他看向眼前這個一身紫袍，身負長刃的道人之時，基本也已經暗暗猜中了一二。
爲什麼在塗山會出現道人？又爲什麼大家千里追位至此以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道人？
他的身上縱然謎團重重，但肯定是與姬無忌的重傷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了。
然而衆人打量了林燁片刻，卻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就像姬無忌一樣，這熟悉旋即化作了一股惡寒。
“閣下莫非是……”
王權霸業的瞳孔頓時放大。
“林燁……”
——“既然各位都認識我，那就省事得多了。”
林燁將雙手插入長袍中，看似沒有什麼敵意。
當然，根本不需要他有什麼敵意，只是看着他的臉面具組織便已經如臨大敵，難以自持。
尤其是王權霸業與楊一嘆，他們三年前在極近的距離看到了林燁與黑曜監察使一戰的場面，切身地體味到那個少年的修爲究竟是怎樣高不可攀，甚至王權霸業還一度將他視爲自己的目標。
此後楊一嘆更是極想將林燁引進面具組織，讓他擔任面具組織的領導者，但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個男人的蹤跡——畢竟林燁先李去濁一步開發出了千里追位符，來無影去無蹤。
想不到這個傳說中的男人竟在這時現了身？！
‘真是那個林燁麼……’
楊一嘆淌下幾滴冷汗，即便已經感受到對方不同尋常的氣場，他還是決定謹慎些下判斷。
楊家人天生神目，可以洞察敵人氣脈運行、看透法力通路，招招皆可在發出之前預判，輕鬆料敵機先。
須臾之間，他額頭上的那隻天眼已經悄悄張開，以極爲深厚的法力對眼前之人進行着精密的洞悉。
面具團衆成員也成一字排開，各個手上法寶雖未架起也已經準備就緒，爲楊一嘆作着掩護。
“……！！”
楊一嘆的身體猛地一震。
“二哥……怎麼樣？”
李去濁焦急問出一句，而楊一嘆毫無迴應。
向來沉穩平和的他幾乎從未感到過緊張，但是他實在難以相信他天眼中察覺到的。
當冷汗爬滿了後背，楊一嘆再三確定着，終於強迫自己相信了這個可怕的事實。
‘不可能……絕不可能……’
‘人類，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多支氣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