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對其念念不忘,也還有機會再相見。
可若是魂飛魄散,那這個人就徹底不會存在於這個世上了。
而且他沒說謊,鬼靈魂飛魄散都很痛苦的,比人死時痛苦百倍。
人死時,魂魄脫離肉體的過程會很痛苦,因此人本能恐懼死亡,人們在臨死時也會很驚恐。
這都是源自於骨子裏帶的記憶。
“林師傅,請你一定要將她魂飛魄散!”
林政離開時,冀川再次握緊他的手:“拜託您了!”
林政暗自嘆了口氣,他將銅鈴帶回去,將艾小慧從裏面放出來。
“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艾小慧點點頭,神情哀傷卻無怨無悔:“玄師,你就照小川說的做吧,我不會怪你,也不怨恨他。”
“你……”林政搖搖頭:“何必呢?”
他將她放出,就是給她一個機會,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放她走。
“小川是我唯一的留戀,他如今厭棄我,我也沒有留在這個世上的必要,不如魂飛魄散來的痛快。”
艾小慧悽楚說到她的一生:“我出生沒多久,我爸就出意外死了,奶奶說我是喪門星,將我跟我媽趕了出去。”
“我媽也怨我,之後帶着我嫁給了那個畜生,我以爲他對我好是真心將我當女兒,可隨着長大,我才明白他總是抱着我,手在我身上來回遊走是在幹什麼。”
“我跟媽媽說,我以爲媽媽會幫我,可她卻狠狠給了我一巴掌,還用那樣憎恨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明白,對她來說我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兒,而是讓她過得不幸福的仇人,妄想搶她丈夫的人。”
“我終於從那個窒息的家裏逃了出來,輾轉反側逃到了國京。我剛來的時候,找不到工作,只能住在候車大廳裏,要是運氣不好,還會被驅趕。”
“可即使這樣,我都覺得好幸福,我不用時時刻刻提防我的房門突然打開,一雙手伸向我。
我也不用擔心我多喫一口肉,就要被媽媽打。”
“遇到小川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讓我感覺到了被愛着是什麼滋味。”
艾小慧前言不搭後語,斷斷續續說着這些,林政不想聽可又忍不住,越發同情這個姑娘。
他沒打斷她,也沒急着將她魂飛魄滅,他甚至希望她能多說一點,萬一她說着說着就後悔了,會對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留戀。
但很可惜,沒有。
她之前的人生太苦了,冀川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溫暖跟光亮,如今這溫暖跟光亮消失了,也將她給徹底壓崩潰了。
“玄師,謝謝你。”
艾小慧在林政給她戴上穿着鈴鐺的紅繩時,朝他笑着道謝。
林政手上動作一僵,不知爲何,胸口處竟然很痛。
他猛地收回手,死死攥住紅繩,轉過身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生硬:“你走吧。”
“玄師?”艾小慧很是茫然。
“走!”
林政承認自己下不去這個手,他跟那些名門正派不一樣,他是專門做這種事的除靈師。
家裏有不乾淨的東西,他就去處理,基本上這些東西都就被直接除去了。
艾小慧不知道林政爲什麼會放過她,可能離開,就意味着她可以去看小川。
她便沒有多想,轉而朝着冀川家方向飄了過去。
艾小慧離開後,林政給他師傅李鶴陽打去了電話:“師傅,您老人家最近好嗎?”
李鶴陽一下就聽到了林政語氣不對勁兒,他直接問到:“小政,你遇到了什麼事?”
“我……我剛放走了一個女鬼靈,我還收了客戶的錢,客戶要求將她魂飛魄散,我……我怎麼也做不到。”
林政很是痛苦:“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你先將錢還給那個客戶,然後將那個女鬼靈帶到我這裏來。”李鶴陽吩咐到林政。
林政照李鶴陽說的辦,他知道艾小慧肯定在冀川這裏。
果然找過來時就見她在不遠處站着,冀川門上貼了八卦鏡,艾小慧無法進去,也不敢離得太近,否則八卦鏡會將她灼傷。
“你過來。”
林政叫到艾小慧,艾小慧乖乖來到林政身邊:“玄師。”
“我帶你進去。”
將艾小慧收進銅鈴裏,林政敲響冀川的房門。
來開門的卻是個女孩,她很是驚詫:“請問你們是?”
“我找冀川。”
“小川,有人找你。”
女孩朝廚房喊了聲,冀川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跑了出來,看到林政,下意識皺了下眉。
隨即拉着林政來到了樓梯間,慌亂問到:“林師傅,是出了什麼變故?”
林政沒有明說,只是將冀川額外給他的那筆錢還給了他。
“林師傅,您這是什麼意思?”
林政沒有回答冀川,反而問到冀川:“開門那個女孩是誰?”
“我相親對象,家裏給我安排了相親,之前就安排了,只是我工作忙,一直沒去。
今天見了面覺得很不錯,我倆很痛快就確定了關係。
最多三個月就要結婚了。”
冀川熱情邀請到林政:“林師傅,到時還請你來喝我的喜酒。”
“你這麼快就已經忘記她了?”林政都覺得替艾小慧不值。
冀川很清楚林政說的是誰,但他卻裝傻到:“林師傅,您說的是誰?哪有什麼她?您是不是記錯了?”
林政低頭笑了下,轉身離開。
冀川看着林政的背影,低聲罵了句:“什麼東西!”
他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盯着他看,驚慌扭頭,就見棠寶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那裏。
“你……你?”
冀川瞪大雙眸,跌坐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指向棠寶。
棠寶今天穿了一身紅色套裝,腳下一雙黑色馬丁靴,她慢慢朝着冀川走過來。
明明個子很小,可卻具有很強的壓迫感。
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冀川的心上一樣,壓得他喘不上氣。
“你要做什麼?”
棠寶站定在冀川面前,俯身在他眉心處點了下。
冀川瞬間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你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