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亞,上週奧菲莉亞教授教的魔法你都學會了?”

    “嗯。”

    “門託教授讓我們背熟的貴族紋章譜系你都記住了?”

    “嗯。”

    “可我還沒記住!下節課要默寫的!”拉塔恩一把抓住路西亞的領子搖晃道:“所以你告訴我,你拉着我們到這裏來,還穿成這副窮酸傭兵的樣子到底是想幹嘛?”

    “到了就知道了,放心吧,保證不會讓你後悔跟我出來的。”

    “切,信你就有鬼了!”

    “拉塔恩殿下”一旁的克里斯托福出言安慰道,“紋章譜系什麼的也不難,相信以您的智慧回去很快就可以都背下來的,路西亞殿下既然一定要帶我們出來,就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今日他也在路西亞的要求下脫去古龍騎士鎧甲,換上了一身傭兵常穿的破舊鎖子甲,臉上還套了一隻遮蔽臉龐的面罩。

    上次在託莉夏的醫館和路西亞偶遇後,他得知這位殿下長期隱瞞身份在角鬥場裏磨鍊實戰技巧,因而也對今天的目的地有了七八分猜測。

    反觀另一邊的拉塔恩,魁梧的身軀上披掛着一副遍佈刮痕的厚重鋼板甲,這玩意對於普通傭兵來說算得上貴重裝備,但因爲材料普通,又沒有附魔效果,在真正的貴族眼中完全是發給護衛都嫌丟人的垃圾貨色。

    “哈維家族,紋章三眼黑狼,杜奧里斯家族,紋章鋼鐵堡壘,凱利爾家族”拉塔恩一邊喋喋不休地背誦着,一邊用手指在空氣中勾勒着那些繁複的紋章,時而摻進去幾句罵罵咧咧的髒話。

    “也不知道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嘛!”他託着下巴煩悶道,“這幾家的繼承人不是都在私學裏麼,拎出來放一塊都不夠我一隻手打的,還要我記他們的破紋章?”

    “也不能說一點用沒有,比如那個——”路西亞把頭探出車窗,指向街邊一處高大建築,“看到他們招牌下方鐫刻的那個紋章徽記了麼?”

    拉塔恩扭頭瞥了一眼,道:“不認識。”

    “瑟蘭特角鬥場,全羅德爾最大的七家角鬥場之一,”路西亞介紹道,“那個紋章是杜蘭家族的標誌,但如果你認真研究過黃金王朝貴族譜系就會知道,杜蘭伯爵的祖父是杜奧里斯公爵的叔叔,杜蘭家族也是十七年前才從杜奧里斯家族分出來的親近旁支——再結合這家角鬥場的規模和觀衆流量就可以判斷,瑟蘭特背後真正的支持者其實就是杜奧里斯公爵。”

    “角鬥場?”拉塔恩聽見這個關鍵詞頓時燃起了興趣,“我聽說羅德爾的角鬥場每年末都會舉辦什麼戰鬥祭典,應該快要開始了吧?”

    說到這裏他有些惋惜道:“可惜我們受限於身份,就算想上臺打幾場,角鬥場的負責人也肯定不敢答應。”

    “所以才讓你穿成這樣!”路西亞一臉無語地抓起拉塔恩手邊的遮面鋼盔扣在他腦袋上,“現在開始,我叫路西法,你叫塔恩,還有你——你叫克里斯,都別露餡了,明白嗎?”

    “啊,原來如此!”拉塔恩的面甲之後傳來甕聲甕氣的歡快呼聲,他反手一巴掌拍在路西亞肩膀上,“我就說跟你一塊出來不會有錯,克里斯托福這小子還不信!”

    克里斯托福:“.”

    抵達目的地後,三人跳下臨時租用的破舊馬車,路西亞望着眼前高大雄偉的碗形建築,掩藏在頭盔內部的神色卻不似拉塔恩那樣興奮,反倒流露出一片深沉如水的平靜。

闊別多日後再次回到這座角鬥場,所謂的實戰練習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目的,更深層次的考量則來源於他近日收穫的兩次情報。

    其一是他早些時候派遣艾格基斯,耗費多日調查得到的各大角鬥場幕後運營情況。

    結果顯示,除了背靠杜奧里斯公爵的瑟蘭特角鬥場以外,王都所有大規模角鬥場無一不掌握在某位大貴族手中,剩下的也多爲那些依附於貴族的富商掌控。

    當然這本就在路西亞的預料之中,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這些大角鬥場真正的利潤來源似乎並非是延綿一整年的各類角鬥賽事,年末的戰鬥祭典甚至總是在賠本運行——一定還有某條隱藏更深的渠道源源不斷地爲貴族們提供着收益,並且促使他們樂此不疲地將更多的資源投入這些角鬥場中。

    其二則是那場國宴之後不久,克里斯托福從古龍神殿帶來的一條祕聞。

    自羅德爾湖畔一戰後,這位少年騎士就順其自然地成爲了路西亞與古龍神殿之間的聯繫紐帶,蘭斯桑克斯也有意讓路西亞越過自己,開始直接從古龍神殿獲取需要的一切資源。

    祕聞的內容是,剛剛得勝還朝的杜奧里斯公爵從北境祕密押送回來一批數量不小的活物,其中很可能包括一批身懷火焰巨人血脈,體格更勝於普通山妖的冰原山妖。

    然而,它們被押送入王都後就立刻失去了蹤影,無論是奴隸市場、貴族們的私人府邸還是異族們出現最多的角鬥場都找不到哪怕一頭山妖活動的痕跡。

    “杜奧里斯,角鬥場,山妖,戰鬥祭典.”路西亞很快想起了此前老哈特對他的暗示,那場號稱王都最大盛事之一的戰鬥祭典背後,一定還隱藏着別的什麼。

    如果是兌現和拉達岡的約定之前,他根本不會想要摻和進這種事情,明哲保身、避免一切麻煩儘快提升實力纔是他那個時期的唯一任務。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手裏已經掌握了更多的力量和政治資本,比起度過幾年平平淡淡的求學生涯,他更應該試探性地做出更多嘗試——哪怕這些嘗試背後蘊藏着衆多或明或暗的風險,但風險之中暗含的某些機遇一旦錯過這段時間,恐怕就再也抓不到了。

    “我們進去吧,”路西亞說道,“之前我已經託蘭斯姐那邊幫你倆做好了全套假身份,倒是你們自己,一定要記好化名,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明白!”拉塔恩拍着胸甲笑道。

    三人剛一進角鬥場,在鬥士們的休息區坐了不到十分鐘,一位衣冠楚楚的侍者便小跑着來到近前,面帶諂媚地深深一禮道:“路西法先生,哈特總管邀請您前往他的辦公室一敘,您的朋友可以隨我前往貴賓招待區休息。”

    “我是專門帶他們來見哈特總管的,直接帶我們去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路西亞不容置疑道,“帶我們去,我向你保證,總管見到後絕不會爲難你的。”

    侍者糾結了一番,面對眼前這位紫鋼級鬥士身上傳來的沉重壓力,最終只得點點頭道:“好吧,請三位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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