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您要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

    “進來吧。”

    一位侍者推門而入,將一迭資料放在了老哈特面前,神色有些猶豫道:“時間倉促,這兩個人的背景還有些許沒有查清的部分”

    老哈特沒有立即應答,而是翻開資料細細閱讀起來,“家族不詳,出身不詳,可以確定是和路西法一樣來自凱丹的傭兵,今年纔來到羅德爾謀求發展.嗯,執行過的任務和他們的身手也大致對得上。”

    他合上書頁,長出一口氣道:“不錯,這種程度的資料才足夠可信,這麼短的時間,你們要真能連他倆穿什麼顏色的褲衩都能查到,我才反而要懷疑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有人刻意設計的圈套。”

    侍者點點頭,又道:“那關於他們的情況.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到此爲止吧,”老哈特將資料丟在桌面上,向後縮進椅子裏,“反正就是三件商品罷了——我們要保證的只是每年提供這麼幾件成色足夠的商品,至於這商品買到手裏用起來舒不舒服,就留給那些老爺們自己操心去吧。”

    “是。”侍者恭敬一禮,退出門外。

    “路西法、塔恩、克里斯”老哈特閉上雙眼揉了揉皺紋遍佈的眉心,“凱丹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什麼時候能一下走出這麼多如此強大的傭兵了?”

    然而疑惑歸疑惑,此刻的老哈特內心甚至有幾分慶幸,多虧那三個年輕又能打的傢伙是外地來的,根本不瞭解羅德爾角鬥界的內情。

    事實上,瑟蘭特作爲王都之內規模最大的七家角鬥場之一,哪怕偶爾落入人才凋零的窘境,也不至於連幾個參加戰鬥祭典的祕銀級鬥士都拿不出來。

    可當那四位原本預定好要參加祭典的祕銀級鬥士看到本屆祭典的參賽名單後,卻紛紛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退賽,究其原因,正在於兩個讓老哈特頭疼無比的參賽者——卡萊爾和羅洛。

    卡萊爾是自家角鬥場幕後最大掌控者杜奧里斯公爵的獨子,也不知道公爵怎麼想的,竟然願意將自己的兒子丟進這場危險係數極大的死亡賽事。

    雖然聽說這位年輕爵士武藝非凡,但他從來沒有角鬥經驗,甚至連鬥士身份都沒有,就硬生生靠着關係擠進了名單裏。

    若說公爵大人存着鍛鍊自家繼承人的想法,那麼對於瑟蘭特本身的參賽者來說,卡萊爾就毫無疑問是個大麻煩了。

    淘汰賽裏遇見了放放水還是小事,真要到了刀刀見血的冠軍賽,一邊和對手生死搏殺,一邊還要顧着自家這位身份尊貴的大少爺,任誰都會覺得喫力不討好。

    更重要的是,凡是對羅德爾角鬥場背後錯綜複雜的貴族鬥爭稍微瞭解點的傢伙,都不會願意摻和進這潭髒水——那位代表歐利爾角鬥場參賽的羅洛,同樣不是通過常規序列一級級升上來的鬥士,而是一位實力猶勝一般英雄的宮廷調香師,據說是奧薩里昂侯爵幾次相請才答應下來參加本次祭典。

    三年前北境鎮守之位空置,那位出身奧夫尼爾家族的奧薩里昂侯爵原本是升任鎮守和北境軍團統帥的不二人選,沒想到從王都空降來的杜奧里斯公爵半路殺出,不僅搶了他原本已經視作囊中之物的位置,還在三年中抽絲剝繭地掌控住了整個北境軍團。

    雖然二者同爲新黨成員,但出自西征軍團、本就是拉達岡嫡系的杜奧里斯家族顯然比從戰王麾下半道出家的奧夫尼爾家族更加受寵,這些年來兩家的摩擦也不在少數。故而無論從什麼角度考慮,這兩位都是難以相容的政敵。

    往年的戰鬥祭典不過是個魚蝦相爭的小小水池,今年竟然同時混進了卡萊爾和羅洛兩條巨鯨,用腳想都能猜到背後必然是公爵與侯爵的新一輪爭鬥,這種時候,瑟蘭特自家的鬥士都不願意參與也就不足爲奇了。

“算了——過了今年的戰鬥祭典,這三個傢伙愛上哪上哪去,”老哈特翹着二郎腿,眯縫着眼睛暗暗嘀咕道,“鬥士也好,公爵也好,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他們愛怎麼鬥怎麼鬥,一切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悶死我了!”路西亞三人重新租賃的馬車裏,拉塔恩將透氣性極差的鋼盔一把拽下來丟在座位上。

    他擡手設置了一道隔絕聲音的魔法屏障,嘆了口氣道:“路西亞,你說那個戰鬥祭典裏真有能跟咱們過兩招的傢伙麼?要都是今天那樣的對手,哪怕不用魔法也沒什麼意思啊!”

    “都說戰鬥祭典雲集了王都一年之內最強的一批鬥士,總該會有的吧?”克里斯托福猜測道。

    路西亞點點頭,道:“在我們不暴露全部底牌的前提下,肯定能遇見幾個實力相差不大的對手,不過這其實不是我參加戰鬥祭典的主要目的。”

    “那你打算幹什麼?”拉塔恩有些疑惑,“總不會是爲了他那一人三萬盧恩的贊助金吧?”

    “滾蛋!”路西亞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我是在想,兩位陛下對這項活動到底是什麼態度?”

    “還有那些被祕密押送進王都,準備在冠軍賽裏充當獵物的冰原山妖——杜奧里斯公爵這麼幹,算不算是違背了王朝律法?”

    “肯定算!”克里斯托福在旁斬釘截鐵道。

    “如果不算,公爵也沒必要偷偷摸摸地把那些山妖押送進來再藏起來了。王朝律法明確規定,對於這些戰場被俘的叛亂異族,只誅殺其中煽動叛亂的領導者,其餘就地充作勞工,但嚴禁屠殺和玩弄取樂。”

    “也就是因爲這些角鬥場背後都是些身負立國之功的大貴族在把持,瑪莉卡陛下和拉達岡陛下才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聽說兩位陛下對此事的忍耐已經瀕臨極限了,尤其是拉達岡陛下,着手廢除王都內的角鬥場大概也就是一兩年之內的事情。”

    “確實應當如此!”拉塔恩神色不豫道。

    “在卡利亞就連王庭之內都有不少出身山妖、混種甚至亞人的貴族,殺害這些‘異族’會面臨和殺害人類同樣的審判——羅德爾人自詡文明尊貴,但他們在很多地方甚至比野獸都要野蠻殘忍!”

    他想了想,又道:“所以,你是打算找機會把這件事捅出去,救下那批山妖的性命,順帶提前讓這些角鬥場倒閉?”

    “不。”路西亞搖了搖頭,神色淡淡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幫兩位陛下解決一個更大的麻煩。”

    說完不待拉塔恩反應過來,他便重新戴好頭盔,推開車門來到車伕旁邊,拋給對方兩枚銅盧恩道:“師傅,麻煩改道,去佩德里區的跳蚤街。”

    “沒問題!”老車伕接過兩枚銅幣後頓時眉開眼笑,一甩皮鞭趕着馬車往那處下城區中最破落的街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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