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況怎麼樣了?”路西亞看向推門而出的託莉夏急切道。

    “不太好,”後者垂着小臉,面色一片蒼白,通紅的眼角還殘留着晶瑩的淚花,“萬幸殿下的黃金樹恢復足夠強大,我又用香藥勉強修復了一遍他被灼毀的臟腑和經脈,至少吊住了他的性命,但什麼時候能醒來還是未知數。”

    說到這裏,這位年輕的調香師姑娘終於忍不住悲傷的情緒,揚起頭看着路西亞,眼淚嘩嘩掉了下來,“殿下,他要是就這麼醒不過來了怎麼辦,如果如果那樣,我”

    “放心吧,”路西亞勉力露出一抹微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道,“等他傷勢穩定下來,我就帶他去黃金樹心,請瑪莉卡陛下親自出手爲他治療,保證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克里斯托福。”

    “謝謝殿下,我.我再進去守他一會兒。”

    “嗯,這段時間你也要注意休息,別等他醒過來你又累垮了。”

    路西亞又溫聲叮囑了兩句,看着小姑娘跑回克里斯托福休養的靜室,方纔轉身向外走去,步履之間渾身散發出一股滔天的殺意。

    殿外,整整四百名騎士已經列隊完畢,左邊二百名爲腰挎雙劍身披祕銀重甲的風暴騎士,右邊二百名則是手持巨盾長槍一身黃金重甲的古龍騎士。

    儘管騎士們都已拉下面甲遮蔽了面容,場上只能聽到數百個沉默而有力的呼吸,但只要靠近百步之內,便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鋼鐵般沉穩而冰冷的氣勢。

    身爲路西亞三年來悉心培養的親衛,他們無疑是這個時代衆多精銳部隊中最鋒銳的劍鋒,此時此刻,在同袍的鮮血與主君的怒火之下,這柄利劍已然做好了飲血的準備。

    路西亞從艾格基斯手中接過佩劍,鏗鏘一聲拔劍出鞘,秋水般澄澈的劍身之中,清晰無比地倒映出一雙冰湖般寒冷的眼眸。

    “出發。”他淡淡道。

    瓦雷利亞殿沉重的玄鋼大門伴隨着機括轉動的聲音緩緩開啓,數百騎人馬皆披重甲的騎士洶涌而出,沿着御道前往黃金聖殿南門。

    離奇的是,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哪怕一個路過的宮廷侍女或巡邏騎士,偌大一座黃金聖殿一片寂靜,彷彿就在默然等待着他們的出征。

    直到部隊行至南門門口,策馬行於最前的路西亞纔看到了一個恭恭敬敬侍立在道旁的身影,那身華貴到有些礙眼的衣袍即使相隔數百步也如此顯眼,以至於讓人一眼便能判斷出他的身份。

    永恆殿內務主管——夏玻利利。

    夏玻利利並未立即上前搭話,路西亞也就像沒看到他似的繼續領軍向前,直到他的坐騎即將越過南門時,夏玻利利才陡然上前兩步,伸手拉住了路西亞的馬繮。

    “怎麼,”路西亞斜睨了他一眼,“子爵是來攔我的麼?”

    “不敢,”夏玻利利俯首笑道,“下臣今日來此,只是向殿下傳達瑪莉卡陛下的幾句話。”

    路西亞神色不變,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請講。”

    “第一,關於殺死兩名古龍騎士、重傷克里斯托福閣下的那位古龍,陛下對此毫不知情。如果殿下有需要,王都之內所有黃金騎士都可暫時由您調度,追查兇手去向——另外,陛下已經在石舞臺準備好生命神術儀式,只要克里斯托福閣下傷情穩定下來,足以支撐前往黃金樹心,她便可以親自出手,爲他治癒傷勢的同時根除一切可能存在的暗傷和隱患。”

“第二,在殿下和貝塔神使的爭端結束之前,陛下保證黃金王朝不會過問您的任何舉動,但只有一點——”

    “她希望殿下不要親自對神使出手,即使形勢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您也可以經由艾普西隆神使,請求無上意志的聖裁。”

    夏玻利利拽着繮繩,努力踮起腳尖靠近路西亞,以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殿下,陛下命我轉告您.在您與貝塔神使之間,她確信無上意志只會選擇殿下。”

    直到聽到這一句話,路西亞古井無波的神色才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他回眸望向那座聳立於所有殿宇之上的永恆殿,沉默半晌後,輕聲道:“我記住了,還請子爵替我向陛下轉達謝意。”

    夏玻利利鬆開繮繩後退兩步,深深一禮道:“下臣遵命。”

    同一時間,位於上城區的第二雙指教堂久違地陷入了一片靜寂。

    鎏金裝飾的大門緊緊閉死,負責接待權貴信徒的神官也早已不見蹤跡,就連教堂內部五光十色的琉璃燈盞也熄滅了大半,護衛教堂的神聖騎士手拿武器簇擁在正門內部的大廳裏,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緊張的神色。

    “都慌什麼?”身上還纏着繃帶的瓦萊妮絲站在大廳上方的露臺上,用權杖磕着地面,尖聲叫罵道,“真不知道養你們這羣廢物有什麼用,都給我擡起頭來站好!”

    “從現在開始直到明天晚上,不管任何人來造訪都給我攔出去,記住,是任何人——市政廳、黃金聖殿、古龍神殿、第五教堂全都一樣,只要等到貝塔大人回來,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是,祭司大人”大廳中爲首的一名騎士長不着痕跡地瞟了一眼瓦萊妮絲繃帶下的血跡,小心翼翼道,“如果有人強闖怎麼辦?”

    似乎是察覺到了下屬們投向自己的微妙目光,瓦萊妮絲登時有些惱羞成怒,猛地拍了一把露臺欄杆,叫喊道:“我看誰敢?”

    “這裏可是貝塔大人專屬的教堂,無上意志注視下的聖地,就算他路西亞是神人,難道只憑一些捕風捉影沒有實證的事情,就敢在這裏造次——”

    轟!

    話音未落,教堂沉重的大門猛然從中爆碎,一道銀光呼嘯而過,洞穿兩名躲閃不及的教堂護衛後砰一聲釘進了露臺下方的牆壁!

    神官們愕然望去,只見一柄玄鋼長槍猶自高速震顫着,發出清脆的嗡鳴,繼而整面承重牆沿着槍刃刺入的裂口蛛網般爆裂開來!

    瓦萊妮絲腳下的露臺隨之轟然倒塌,這位雙指次席祭司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就被埋進了廢墟里。

    刺目的陽光從破碎的大門外照了進來,落在衆人身上卻沒有半點暖意,數百名披堅執銳的騎士宛如一片冰冷的汪洋,裹挾着令人戰慄的殺意涌了進來,教堂護衛們只堅持了兩個呼吸,便選擇丟下武器放棄抵抗。

    “殿下,這羣人怎麼辦?”艾格基斯冷冷注視着被騎士們捆縛起來一個個丟到牆角的教堂人員道。

    路西亞雙手交迭將長劍拄在地上,手指摩挲着劍柄,沉吟片刻道:“既然是沒有實證的事情,確實不好直接把人都殺了——”

    “先殺一半吧,剩下的押入市政廳監獄,等我查出那個叛徒的身份,再送他們一塊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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