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達姆,你還記得去年三月羅諾里斯半島105小隊集體遇襲案麼?”

    “當然,我記得當時您命令熾日軍團派出足足三支中隊徹查此案,最後只找到了九具保存度不及一半的殘破屍首,以及少量被高強度能量摧毀殆盡的金屬殘片。”

    由於這個番號過於敏感,威達姆第一時間就回憶起了當初的細節。

    除開貴族私軍和教堂衛隊,黃金王朝每一支擁有正式編制的部隊單位無論處於哪一支軍團內,在番號上都遵循統一的體系。這既是爲了方便統計調度,也是爲了凸顯永恆女王與艾爾登之王對全國軍力至高無上的統治地位。

    105小隊實際上是葛德文下轄的熾日軍團第十八騎士中隊的第六小隊,黃金歷48年3月,105小隊在蓋利德西部的羅諾里斯半島執行例行的剿匪任務,卻在出發一週後突然失聯。

    由於105小隊是熾日軍團之中戰績最彪炳的功勳部隊之一,其隊長凱尼爾騎士還曾在南方平亂後受到過葛德文的親自授勳,所以在軍團方面全力調查的同時,此事一直層層上報,直到驚動了葛德文本人。

    葛德文下令將搜查部隊從一支中隊增加到了三支,幾乎將整座羅諾里斯半島都翻了過來,最終卻如威達姆回憶的一般,只找到了一星半點證明105小隊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前線部隊深入研究了發現的屍首和金屬殘片,判斷105小隊是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遭遇了極其強大的魔法襲擊。

    因爲無論是屍塊結晶化的創口表面,還是那些燒熔碎裂的鎧甲兵器,都不像是任何一種禱告造成的效果,只有瞬時高強度的魔法爆發形成的能量衝擊,才能製造出這種類似於在沖刷中直接湮滅的殺傷。

    而在當今的魔法體系中,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兇手所使用的手段,只有可能是傳承自星月時代的起源魔法。

    “當時熾日軍團調查了一切可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羅諾里斯半島的起源魔法師,至少在學院方面,唯一擁有作案機會的就只有當時在外遊歷的猶格。”葛德文說道。

    “可他畢竟是亞茲勒與盧瑟特兩位大師的愛徒,海摩教室的次席教授,我們既找不到任何證明他犯下殺戮罪行的證據,也無從確定除了明面上的起源派,世上還有多少隱於民間的起源魔法師所以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下來,直到今天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屬下也覺得不可能.”威達姆擰着眉頭道,“猶格教授早年間立下過無數剿滅異端與匪類的功績,即使在萬里之外的王都,他的名聲也並不比在利耶尼亞遜色,尤其騎士階級中,還有不少年輕人將他視爲崇拜效法的偶像。”

    “這樣一個人,即使遭遇過身負重傷、記憶缺失的磨難,也不大可能突然變成一個行事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瘋子,不分場合不分對象地肆意殺戮吧?”

    “常理來看是這樣的,按照當年學院方面情報人員出具的報告,盧瑟特大師曾親自主導過對猶格的全面檢查,沒有發現任何靈魂控制或心靈暗示類術法作用的痕跡——”葛德文沉吟道,“也就是說,那場重傷和失憶之後,他依然保持着清醒獨立的頭腦。”

    威達姆思索良久,道:“殿下,如果假定學院中某些成員試圖在決鬥大賽上動手腳,會不會那個名叫亞杜拉的野法師纔是他們真正的棋子?”

    “亞杜拉,猶格.”葛德文反覆默唸着兩個名字,最後只得輕嘆一聲道:“希望如此吧。”

“至少一旦發生變故,比起海摩教室的次席教授,一位出身未知的野法師帶來的麻煩要小得多,”葛德文揉了揉太陽穴道,“命令情報人員繼續高度關注此事,必要的時候可以主動聯繫路西亞,向他開放等同於我的權限,並按照他的要求提供一切幫助。”

    “是。”

    “還有事要彙報麼?”

    威達姆聞言神色變得晦暗了幾分,取出另一份報告,雙手遞送到葛德文面前,道:“殿下,這是您近日一直要求的針對北境戰事的詳細情報彙總.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葛德文接過報告看去,沒多久臉色就陰沉下來,威達姆聽到自家主君以極其少見的冰冷語調道:“希莉亞家族突然加入涅倫家族和薩米爾人的戰爭,奧薩里昂不可能不知情——爲什麼他沒有出面阻止,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向羅德爾遞交一份正式的軍情報告?”

    威達姆只能沉默以對,因爲殿下要的並不是他的答案——或者說殿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同於亞壇地區的封地貴族,北境軍事貴族們確實保有着相當大的自主權,這是因爲極北冰原氣候惡劣交通不便,根本不可能像亞壇地區一樣通過傳送門和大量優質道路連通絕大多數城鎮,故此在信息與情報的傳遞上勢必會面臨極大的延遲。

    而北境又是公認的形勢複雜、危機四伏,薩米爾人、亞人、混種、獸人、山妖以及少數巨人餘孽都是潛在的動亂因子,一旦局部爆發叛亂,即使是北境鎮守府都未必能夠及時作出反應,故此地方貴族必須保有足夠的軍事實力,杜絕叛亂之勢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的可能。

    如涅倫、希莉亞這樣的伯爵家族,在各自封地的權限還要遠勝於當初擔任凱倫執政官的赫克托夫,只要兩位伯爵覺得情勢必要,甚至可以自主決定調動私兵發動一場局部戰役。

    但是——黃金王朝終究是一個高度集權制中央王朝,依照王朝律法,希莉亞家族必須在決定開戰的當日向北境鎮守府遞送軍情報告,如果身爲北境鎮守的奧薩里昂侯爵認爲希莉亞伯爵在戰事處理中有任何不當之處,則可以臨時強制接手希莉亞家族私軍的調度權。

    同時,在接到希莉亞伯爵軍情報告的三日內,奧薩里昂無論自身是否有異議,也應將報告原本與鎮守府出具的軍情分析一道送往王都,等待王都方面的進一步判斷。

    然而眼下的情形已經相當明顯了,奧薩里昂面對同爲新黨實權軍事貴族的希莉亞伯爵選擇了裝聾作啞,任由對方自行其是,而在面對王都時他又試圖矇混過關,只要沒有高層命令下達,就打算縮在鎮守府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將一切戰爭自主權與連帶的責任都甩給下面的軍事貴族。

    “是誰給他的膽量,竟敢在一境鎮守的位置上如此懈怠?”葛德文震怒道,“接連兩個伯爵家族,超過五千人的王朝軍隊和薩米爾人正面開戰,他掂量過這件事的後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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