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的夫妻關係,一定很難捱吧?萬靈素纔會這般憔悴。
阮酥柔柔笑道。
“原來是嫂嫂,怎麼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啊?今已入夏,暑氣更盛,嫂嫂務必注意身體,畢竟咱們阮府上下,還要靠嫂嫂一人打點。”
萬靈素是個心底透亮的人,立刻便聽得出阮酥的弦外之音,她不想讓阮酥笑話自己過得不順逐,於是收起疲色,微微笑了一下。
“多謝大妹妹關心!只不過昨夜落了枕,沒有睡好,並無大礙。”
“是嗎?那就好。”
阮酥嘆了口氣。
“原本想着嫂嫂身體不適,有些事我便不叨擾了,既然嫂嫂沒有大礙,我便少不得要說一說了。”
萬靈素聽了,心中咯噔一聲,這兩個月,外頭是阮琦尋花問柳,家中有萬氏和做了二房的曹姨娘明爭暗鬥,已經鬧得她無暇顧及阮酥死活,倒是巴不得她在玄洛府中住上一輩子纔好,偏偏這位瘟神大小姐,元氣才恢復,就緊趕慢趕地回府找麻煩。
心中雖百般不願,萬素靈卻不得不維持着表面的善意。
“大妹妹見外了,既然家事由我一手料理,大妹妹有事儘管開口。”
阮酥聞言,側目看了身邊的知秋一眼,聲音冷了下去。
“知秋,聽見沒有?既然少夫人都這麼說了,你還不把咱們屋子裏遭賊的事稟報上來?若是說晚了,先被老夫人知道,豈不是要追究嫂嫂治家不嚴之罪?”
一番話聽得萬靈素一臉錯愕,還來不及反應,知秋已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筒子倒豆般告起狀來。
“回稟少夫人,昨夜奴婢收拾行禮,順便清點了小姐的箱子,發現竟少了好些金銀錢物!定有毛賊趁這兩個月小姐不在家,洗劫了咱們的屋子!”
萬靈素聽罷,面色鐵青,這件事她其實是知道的。萬氏因爲謀害阮渝之事,阮風亭厭她如敝屢,突然想起翻舊賬,要細查府內往年的開支,萬氏心中有鬼,不得不拿出體己來填補虧空,這次大出血好比在萬氏身上剜肉,她心疼了好幾日後,突然想起阮酥不在府中,一時打起了她的主意,當夜便悄悄命人偷了阮酥箱子裏的五百兩黃金。
萬素靈雖然勸過她此事不妥,但拗不過她道。
“那死丫頭藉着阮家的勢,做着自己的營生,這一年也賺得滿盆滿鉢,屋裏圓的扁的金的玉的堆成小山,少了這麼點未必就會發現,不如給我救急!”
那時萬靈素便料到遲早會有東窗事發的一日,沒想到阮酥心細如髮,這麼快就發現了。
阮酥目光掃過萬靈素有些扭曲的笑容,頗有深意的道。
“嫂嫂怎麼不說話?也是,這些東西堆起來也有一人高了,能從相府搬出去,內宅中人還沒這個膽子,必定得是江洋大盜了,嫂嫂自然是無法的,我看我還是去報官吧!唉!只是堂堂相府失竊鬧到官府,父親的臉往哪裏擱呢?”
“何必驚動官府?小姐難道忘了?皇城司最擅長破案,只要和頡英大人只會一聲,派人到府中暗訪,拿住相干的人拷問一番,這賊,自然要水落石出的!”
主僕二人一唱一和,語氣中的警告已是不言而喻,萬靈素深知阮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的性子,說得出做得到,不由額上見汗,她定了定神,裝作喫驚的樣子。
“竟然有這種事?那倒是我疏忽了,不過大妹妹也莫要過於小題大做,左不過是下流的奴才們一時貪心所做的勾當,還沒有必要勞動外人插手,我自會徹查,妹妹且放心,你屋裏的失物,定會物歸原主的!”
阮酥點頭道。
“如此甚好,我已擬好一份失物清單,供嫂嫂參考,知秋!”
知秋會意,忙從袖中抽出張疊好的單子,萬靈素氣結,卻不得不命金盞收下。
阮酥方纔輕輕一笑,一字一句道。
“那麼,阿酥靜候佳音。”
萬靈素覺得她的笑容滿含諷刺,一眼也不想多看,強笑了一下。
“恕我還要去母親那裏請安,便不能陪你說話了。”
說罷,她扶住金盞的手,轉身便走,哪知阮酥的聲音涼涼地自身後傳來。
“阿酥既受了嫂嫂恩惠,便奉勸嫂嫂一句,大哥性子風@流,嫂嫂還需看緊些,別鬧得庶在嫡前,讓人笑話。”
萬靈素狠狠咬牙,只當沒有聽到,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
已入夏時,院子裏繁花似錦,一片絢爛,相比之下,屋中的光景卻顯得如此頹敗,爲了應付阮風亭查賬一事,萬氏將許多擺設都拿去變賣了,整個屋子冷清清的,萬靈素把方纔遇上阮酥的
事說罷,瞟了萬氏慘白的臉一眼,籌度着道。
“如今她已將話說絕,咱們若還不把那些東西吐出來,以阮酥的性子,真將那九千歲引到家中查案的事也不是做不出來,到時候,只怕公公和老夫人面前,姑姑便無半分轉圜的餘地了。”
萬氏捏着那張失物清單,從上到下匆匆瞥了一眼,見上頭除自己偷挪的五百兩黃金之外,竟然還多出許多翡翠白菜、赤金麒麟、珊瑚盆景之物,頓時氣得直哆嗦,連茶杯也捧不住,一連三個好字。
“好個得寸進尺的賤人!我何曾拿過她這些東西!她這是想趁火打劫啊!”
萬靈素接過清單一看,也變了臉色,阮酥所列之物,恰恰都是她的陪嫁中有的,她瞬間明白了阮酥的用意,原來不僅是萬氏,就連自己,都在她打擊報復的計劃之中,看來祁金玉的斷腿,或許只是殺雞儆猴。
萬靈素背脊發涼,但她到底沉着,咬牙勸道。
“橫豎落了把柄在她手上,這個啞巴虧不喫也得吃了,我知道姑姑如今手頭拮据,這些多出的東西,我自會準備,先應付過這次,再想辦法對付她。”
萬氏聞言,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拍着萬靈素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