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20 不死不休
    西嫿院內,阮酥挑着蝴蝶貝燈上的燭火,心中猶如水火煎熬,傍晚萬靈素藉着進宮看祁金璃之際,悄悄來了西嫿院一趟。

    “大妹妹,公公如今的處境猶如頭頂懸劍,陛下現在在氣頭上,方押了印墨寒,若你不趁機拋出私營鹽礦的證據,給他致命一擊,只怕等陛下消了氣,放虎歸山,阮家定會遭到大肆反撲!”

    阮酥又何嘗不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道理,可是她一想到蔣氏白天那般痛不欲生的模樣,就遲遲不能下定決心,若印墨寒死了,蔣氏必然不能活,她要報仇不假,但傷害蔣氏,她自問做不到。

    “你回去告訴父親,時機未到,請他稍安勿躁。”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沒想到恩仇也如此,阮酥按了按疼得厲害的腦仁,正準備吩咐宮女吹燈就寢,門外突然傳來一連串急促的扣門聲。

    “阿酥可睡下了?”

    聽出是王瓊琚的聲音,阮酥不禁猶疑,王瓊琚與她的關係一直很微妙,表面上和諧親厚,但私下卻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替祁金珠解圍那次外,從不主動來找自己,何況是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

    她揚眉示意宮女開門,果見王瓊琚站在門前,她退了釵環,隨意披了一件披風,可見來得匆忙,這般形容讓阮酥雙眉微微一皺,她屏退宮女,方道。

    “郡主深夜到訪,是有急事?”

    王瓊琚深鎖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我得到消息,今日印夫人自宮中回府後,突然暴斃府中,我想起你白天自請去處理印夫人的事,突覺不安,所以前來知會你一聲!”

    王瓊琚後半段話,阮酥一個字都沒有聽見,王瓊琚在說完印夫人暴斃府中幾個字後,阮酥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她耳中嗡嗡作響,許久,才緩緩地問。

    “你說印夫人如何了?”

    王瓊琚見她剎那間面無血色,不由一驚,然後她便知道今夜是來對了,從純安那裏得到的消息,果真不假,冰雪聰明又向來從容的阮酥,竟然在聽到這婦人的死訊時方寸大亂,她心底輕輕一嘆,人,果然都是有弱點的。

    “不知是不是積弱多年,經不起這一夜長跪的緣故,總之我聽說,印夫人自回府後,只說睏乏,飯也沒用便睡下了,結果這一睡,便再也沒有醒,等下人發現,已經落了氣……”

    她掀起眼皮,見阮酥半晌沒有動靜,便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你白日前去勸解印夫人的事,宮中很多人都知道了,就怕有心人利用此事將矛頭對準你,所以你要提前想好對策……”

    留下這句話,王瓊琚匆匆離去,阮酥通體冰涼,如墜夢中,仍舊不敢相信方纔王瓊琚說的每一個字,她突然站起身來,隨手取過衣架上的披風,推門便要出去,卻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那人將她攔腰截住,旋身重新回到房門,順便將門帶上。

    即便看清來人是誰,阮酥依舊如同一隻發怒的豹子,她狠狠地推開玄洛。

    “放手!我現在必須出宮!”

    這微不足道的力氣,對於玄洛來說猶如蜉蝣撼樹,他紋絲不動,輕易地握住她的雙肩,簡短的反問。

    “出宮?去哪?”

    阮酥冷冷地瞪視着他,同樣簡短地回答。

    “印府。”

    玄洛眉眼淡漠。

    “不必去了,我剛從印府回來,印夫人確實已經死了,你身邊那知秋還算能幹,印墨寒不在,她便主持大局,連夜替印夫人擦身換衣,佈置好了靈堂,如今印府一切井井有序,不必你操心。”

    阮酥腳下一軟,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住,但她很快又掙扎起來。

    “這不可能,我要親自去確認!”

    玄洛終於蹙起眉心,阮酥對印夫人的感情讓他煩躁不安,世上沒有無由來的感情,印夫人和阮酥接觸的次數寥寥可數,以阮酥這般冷情冷性,豈是如此容易動容的?遑論這般失態?直覺告訴他,所有的癥結,一定都在印墨寒身上,說到底,究竟是因愛生恨還是別的什麼,都讓玄洛十分惱怒。

    玄洛猛地將阮酥壓制在牆上,在她耳邊冷聲道。

    “你不能去!你可知今日自己錯在哪裏?你今日萬萬不該在印夫人前來求情時主動站出來,更不該在長靈臺支開宮女,現在宮中都在猜測你們之間的對話,已經有傳言說,正因你出言刺激印夫人,才導致她氣竭身亡!”

    豈料此時的阮酥根本已不在乎這些,她只知道,那個她奉若生母的人離開人世了,她的重生不僅沒有給她帶來任何一點福澤,甚至加速了她的死亡,悔恨、不甘、自責、痛苦等種種情緒吞噬了她的理智,讓她變得自暴自棄,前世的種種溫情在她腦海中飛快穿梭,讓她幾欲混亂。

    “讓我出宮!我必須陪她走完最

    後一程!不!我要先去皇上面前澄清一切,讓他放印墨寒回來!她上輩子是握着我們的手走完的,這輩子不能這麼走得淒涼!”

    玄洛無比震驚地低頭望着她。

    “你在說什麼,阮酥?”

    阮酥猛然回神,或許是玄洛震撼的面容拉回了她的理智,她一瞬清醒,終究是接受了蔣氏的死亡,一時無可言答,只絕望地望着玄洛怔怔流淚。

    玄洛捏住她的下巴,自己都未察覺到手指在微微用力,她方纔那些話看似神志不清,但玄洛知道,就是這些胡話,暴露了她深藏心底的祕密。

    “你方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上輩子是什麼意思?你和印墨寒,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被他一逼問,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阮酥一時亂了方寸,平日的淡定和從容消失得煙消雲散,她彷彿回到了被印墨寒背叛的那個夜晚,所有人都似帶着面具的惡鬼朝她走來,阮酥驚恐地睜大眼睛,一口氣上不來,脖子一直倒仰過去。

    玄洛始料未及,連忙伸手探向她的脈搏,待確定她只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方放下心來,他抱起阮酥走向牀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牀上,拉好被褥,自己便在牀沿坐下。

    彈指間,燈火熄滅,黑暗中,玄洛細細體味方纔阮酥說的那番話,暗自心驚,一種荒謬的念頭自腦中閃過,卻又迅速被他打消。

    他不信報應不信鬼神,更不信世上會有還魂這種荒唐的事!

    “你究竟,在隱瞞些什麼呢?”

    手掌撫過阮酥臉頰,玄洛輕輕一嘆。

    白月當窗,月光如水般溫柔清涼,印墨寒躺在牢房的牀板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明明夜色靜謐,沈岱那邊也進行得十分順利,他這一夜卻總是坐立難安,彷彿冥冥中感到了不詳的預感。

    他翻身下牀,鋪好紙張,準備默寫一段《百戰奇略》讓心神穩寧下來,豈料剛提筆,便見燈光攢動,幾名獄卒並一個宣旨內侍提着燈籠向他的牢房走來。

    牢房洞開,宣旨內侍看了印墨寒一眼,緩緩展開那道明黃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印墨寒應聲下跪,接旨這種事,對於他一個吏部尚書來說,本是家常便飯,但今天不知爲何,印墨寒卻聽見自己的心臟噗通直跳,那種惶惑不安的趕緊再次縈繞心頭,讓他恐懼。

    “……聖上感念天下母慈子孝之情,特賜印墨寒先行回府辦理後事,待蔣氏殯喪完畢再審此案!”

    印墨寒筆直的跪在地上,周圍的一切都遠去了,他腦中此時只剩“暴斃”二字,砸得他失魂落魄,五感盡失。

    “印大人,接旨吧!老夫人屍骨未寒,還等着您快些回去替老人家扶靈守孝呢!印大人?印大人?”

    印墨寒麻木地接過那道黃絹攥在手中,他站起來,沒有看趕來接他的沈岱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牢門,腳程極快,衆人都趕不上,他徑自牽了大理寺馬廄裏一匹快馬,翻身絕塵而去。

    當他趕回印府時,入目已是一片素白,伴隨着哭聲,鍾鉢聲,和尚唸經的聲音,印墨寒擡頭,漫天紙錢飄零,如同六月飛雪。

    他渾渾噩噩地走進靈堂,一具金絲楠木的壽材靜靜躺在廳中,上頭刻的祥雲蓮花,是印墨寒親手繪製的樣式,雖然極不情願,但蔣氏還是逼着他替她備好了後事所需的一切,她嗔怪道。

    “這可不是什麼不吉利,人人都有這麼一天,提前備好爲娘才能安心啊!”

    一滴淚飛快自印墨寒目中墜落。他一晃跪到在棺前,跪在一旁哭泣的知秋見他回來,驚喜萬分,連滾帶爬膝行過來。

    “公子,老夫人可算把你盼回來了!”

    印墨寒沒有看她,他的聲音很輕,很冷。

    “就是你陪母親進宮的?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此時的印墨寒除了悲痛欲絕,還有滿心的疑惑,走至靈堂的這一段路上,他已經聽見種種傳言,好好的蔣氏,自長靈臺一跪,回府不多時便氣絕身亡,雖然蔣氏身有疾病,但斷不至於如此,儘管種種矛頭都指向阮酥,但他還是不信,他要聽最瞭解她的知秋親口確認。

    知秋微愣,隨即痛哭流涕,她哽咽着將崇靈門外阮酥對她說的那番話告訴了印墨寒,末了補充。

    “小姐說她這輩子活着,便是爲了親眼看到公子去死,我想定是老夫人坐在車中聽到了,老夫人本就有心疾,哪裏禁得起這般大起大落刺激,驚恐之下,這才痰迷心竅,待發現時,已經遲了……”

    說着,她撲在印墨寒腳邊泣不成聲。

    印墨寒沒有扶她,許久之後,他方點點頭,脣邊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阮酥,如你所願,印墨寒此生,便與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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