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39 跗骨之蛆
    這一日早朝,嘉靖帝處理完政事,便命內侍將一封用托盤盛着的血書,送至殿下給各位大臣傳閱,皇帝有命,縱然那斑斑血跡讓人觸目驚心,諸位大臣還是隻得假裝若無其事地展開詳讀,然而這一看,眉宇間的狐疑都變成了讚許。

    “這封血書,乃罪臣阮琦所寫,朕認爲,他在修築堤壩一事上,倒是頗有些見解,衆愛卿也知道,奉縣連年水災,導致民不聊生,堤壩修建儘管已開工一載,無奈地質鬆軟,仍是不見起色,甚至多次出現潰堤,朝廷廣徵能人,卻都沒有成效……”

    嘉靖帝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話中的傾向已經十分明顯,大臣們自是能夠揣測聖意,紛紛出列。

    “這血書裏的築堤之策,確實是可行的,既然這個阮琦有築堤之能,不如貶他到奉縣大堤上做監工,不僅負責統籌堤壩修築之事,同時也與修築工一同服役,比之流放更爲艱苦,也算恩威並施。”

    “臣附議。”

    “臣也附議。”

    阮風亭站在大臣之中,大氣也不敢出,阮酥這個主意倒是絕妙,奉縣築堤乃是倍受嘉靖帝重視的大事,若能成功,阮琦不僅能洗脫前罪,還可調入前途更爲光明的工部,只是築堤不僅生活條件惡劣,更要忍受勞苦折磨,幾年不得回家,能把人生生熬死,阮酥這麼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嘉靖帝拈鬚沉吟,似在考慮衆臣的提議,他的目光突然轉向印墨寒,不動聲色地問。

    “印卿,你以爲呢?”

    阮風亭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頓覺此事無望,這喪心病狂的印墨寒,一向恨不得至阮家於死地,誰料印墨寒合上那封血書,微笑道。

    “此決議既顯陛下厚德載道,又有利於興修水利之事,乃是一舉兩得,臣覺得甚是妥當。”

    欠身之際,印墨寒很好地掩過雙眼閃過的驚詫,阮琦血書裏所列的五條築堤計策,竟和他費了一年時間四處尋訪能人異士,總結出來的五條築堤計策不謀而合,他原本打算再完善潤色一番,選擇適合的時機上呈嘉靖帝,但沒想到,竟被牢獄之中的阮琦搶了先。

    印墨寒當然不會認爲以阮琦的才智能想出他煞費苦心才總結出來的良策,讓他震撼的,是阮琦背後的捉刀之人,心驚的同時,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才智,當然他並不清楚,前世他在收集築堤之策時,阮酥也是功不可沒的,她陪他走訪賢能,替他整理資料,是以她纔對這五策如此熟悉,甚至用這法子讓阮琦置死地而後生,重新救活了他已經走進死衚衕的仕途生涯。

    可是,印墨寒也不會讓阮家人再有苟延殘喘的機會,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個計劃慢慢在心頭雛形初現。

    聖旨一下,阮琦即日便啓程前往奉縣,阮風亭舉家將他送至城外,萬靈素命僕人遞了一錠銀子給押解的衙役,兩人便很識時務地走開了,阮風亭語重心長地對兒子道。

    “你此去築堤,是個戴罪立功的好機會,派駐奉縣的水部郎中丘望澄,乃耿直之輩,不會刁難你,只要你好好表現,還是有出頭之日的!”

    阮風亭囑咐完畢,萬素靈便上前含淚將一個包袱遞到阮琦手中。

    “夫君此去,歸期難定,自不比在府中有人伺候,萬事都需自行料理,這裏有銀票千兩,碎銀若干,是給夫君打點人脈的,棉被行李、春夏秋冬四時的衣裳,我也已經備妥,只是你乃戴罪之身,不便張揚,隨後我會命人送至奉縣……還有……”

    她看着阮琦消瘦但依舊俊朗的面容,面目微紅,有些猶豫地俏聲說道。

    “還有,昨日大夫剛剛診出我已懷有身孕一月有餘,還未來得及告訴夫君……只怕他日夫君返京之時,這孩子也該出世了,夫君得空時,好歹給孩子想個名字……”

    都說患難見真情,阮琦平日在外花錢養的那些相好,此時全都無影無蹤,反而是被他冷落多時的髮妻,依舊全心爲他着想,阮琦感動之餘,有聞得萬靈素腹中有了自己骨血,一時悲喜交加,感慨地抱住萬靈素,哽咽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專心築堤,爭取早日重返京城!你好好養胎,千萬不要勞神操心,家中事務,可暫將絮兒接回府中料理……”

    阮酥站在萬靈素身後,不以爲然地看着這幅夫妻別離圖,心中微嗤,阮琦這種人,是典型的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他現在落魄,自然就記得萬靈素的好,若是將來他飛黃騰達,便又會好了傷疤忘了疼,四處風流快活,萬靈素這樣的聰明人,卻連這麼明顯的現實都認不清楚,可見情之一字,如同魔障,真是能毀人心智的。

    轉眼中秋將至,阮琦也前後寄回了兩封書信,除了過問萬靈素腹中胎兒的情況外,更多的是將修築堤壩時遇到的問題反饋給阮酥,阮酥看後,再憑着前世的記憶,一條條列出解決之道,重新給他寄回去。

    捫心自問,阮酥是極其厭惡阮琦的,可阮家此時,還是她對付印墨寒的盾,無論如何也不能垮掉,她已經計劃好,等阮琦立功回京之後如何通過玄洛控制他,讓他老老實實爲己所用。

    秋意漸濃,天也漸漸涼了起來,大壩上地勢居高,更是風冷寒涼,粗茶淡飯又不堪下嚥,更別提每日與工匠們一同勞作了,阮琦身嬌體貴,哪裏喫得這些苦楚,沒過幾日,便忘了阮酥提醒過他認清自己戴罪的身份,戒驕戒躁,就算裝,也要在水部郎中丘望澄面前裝出個艱苦卓絕真心悔過的樣子來,他手掌腳心都起了水泡,一碰便疼,便乾脆裝病賴在駐地不去上工。

    那些出身貧寒的匠人本就看不慣這些士族子弟,何況得知阮琦還是因爲貪腐被貶謫至此的,更是紛紛到丘望澄那裏告狀。

    丘望澄早就看出阮琦根本不是善類,奈何他很有些小聰明,提出的建議都恰巧一語中的,因此固然對他偷懶十分不滿,也不好十分斥責,加之讓阮琦來幹活本就沒多少幫助,乾脆不理會他,只在有難題時前去問他。

    阮琦就這樣舒舒服服地過了幾日,這天壩上放飯,阮琦走出去領了飯食,正要轉回駐地,突然被幾個迎面走來的工匠撞了個趔趄,他少爺脾氣上來,一陣罵咧,對方倒也老實地連賠不是,阮琦也覺無趣,哼了一聲揮袖而去,此事揭過不提,哪知到了夜裏,阮琦卻感覺雙腿脹痛,翻來覆去睡不着,同住的幾人都被他的痛哼吵醒,掌燈一看,卻見他雙腿已經浮腫得不成樣子,臉色也轉爲青紫,不由嚇了一跳,趕緊去稟告丘望澄。

    丘望澄很快將奉縣最好的大夫請了過來,可是診治了半天,也看不出端倪,阮琦雖爲罪臣,但到底是嘉靖帝親自安排的監工,築堤之事還得指望他,丘望澄也怕有個閃失,忙命人將阮琦擡上自己的馬車,連夜送往京城就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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