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279 誰主沉浮
    大理寺牢房,阮酥執筆的手忽然一顫,畫面上玄洛的眉眼一頓,霎時便被滴下的濃墨污黑了一塊。看着那張被瑕疵破壞的容顏,阮酥嘆了一口氣,已經第五張了,自己果然不擅長人物肖像嗎?

    前世爲了迎合印墨寒,她用心學了山水潑墨,一副《烏月山水圖》更是臨摹到極致,可是在人像上就幾乎沒有涉足了,現下在牢獄中無聊,守護的女侍衛們倒也通情達理,給她送來書本紙筆打發時間,阮酥試着討要點繡線繡繃,卻換來女侍衛一句話。

    “印大人說了,阮小姐的一切要求都儘量滿足,不過繡花畢竟費眼,若小姐想刺繡,等從這裏出去再繡不遲。”

    阮酥思緒一頓,搖了搖頭。

    又是印墨寒,在牢房的幾日,她都能感受到各種關照,別說用刑,便是慣常的提審都沒有,若非自由被限,簡直就如在家一般閒適愜意。可是——

    她在硯臺上添了添筆,繼續在宣紙上描繪,那點污塊被她妙筆一劃,素白的紙面上便出現了一隻翩躚飛舞的蝴蝶,饒是擋住了半張傾城絕世的臉也不覺得突兀,反而還更增了幾分情@趣。阮酥看着這張在腦海中描繪了無數次的容顏,心口一陣緊縮。

    “師兄,你什麼時候纔回來啊?”

    她在牢獄中已然度過了八天,按照原計劃,玄洛這時候應該已經抵京,若是寶弦與之遇上,說不準還能更快一些,然而掛念之人不但沒有出現,也沒有派任何人前來知會。阮酥直覺便覺得不對,可是很多事情耐不得深思,越是細想,那些不吉的思緒便如一道魔障侵擾着她的神經,爲了分散注意力,於是她開始做點什麼抵消內心的不安。

    案上宣紙被人從上抽走,阮酥驀然一驚,這才發現印墨寒不知何時竟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他拿着玄洛的畫像,面上閃過一絲陰霾。

    “你倒是好興致!”

    “還給我!”

    阮酥厲聲,方還柔順悵然的臉上一瞬被警惕嫌惡取代。自從那天他在馬車中強吻了她,便一直沒有出現,雖然知道自己在牢中的優待多半出自眼前人的關照,然而身負血海深仇,阮酥那顆已然不再堅硬冰冷的心不會、亦不肯被他打動。

    印墨寒狹長的眼慢慢從畫面上移開,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把畫像撕碎的衝動,他笑了笑,聲音中透着難以描繪的暢快。

    “在等玄洛來救你嗎?不過我看你註定要失望了。”

    阮酥雙目一瞬緊縮,“什麼意思?”

    “想知道嗎?不過我偏生不告訴你。”

    印墨寒壓低聲音,惡意地笑了,那張依舊儒雅溫潤的臉上,是阮酥看不懂的癲狂神色。見阮酥視線犀利,周身氣氛一瞬冷凝,印墨寒止住笑,他往牢房外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

    “既然有人來看你了,這個消息便由她來向你轉告吧。”

    說完,徑自走出牢房,阮酥卻對是何人前來完全沒了興趣。她額間脹痛,努力壓下種種不好的想法,可是越是刻意不去想,那些不詳的預感卻如毒蛇一樣越纏越緊,迫得她霎時沒了主意、

    “大妹妹。”

    阮酥渾身一顫,終於被這聲呼喚強拉回了神智。她回頭一看,一時間也有些愕然,站在牢房門口的女人腹部高高聳起,平淡的眉眼上卻是不多見的幸福光暈,竟是她那大哥阮琦的結髮妻子萬靈素。

    “原來是……大嫂……”

    她拿不準萬靈素的來意,從前和阮家尚未決斷之時,兩人的關係也從一開始的敵對變成了後面的幫扶。不過如今自己已然和阮家沒了關係,萬靈素突然前來,到底所爲何事?不過阮酥能確定的是,她的前來定然和阮風亭無關,她那個狼心狗肺的爹,出了事生怕女兒給家族惹禍,不惜遣高手殺掉親生骨肉,此刻肯定在暗自慶幸已然和她斷絕了吧?

    聽到阮酥的稱呼,萬靈素鬆了一口氣。她扶着肚子,小心地走到阮酥跟前。

    “大妹妹你不用擔心,玲瓏閣通敵叛國並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幾日我已讓祖父和父親遊走,不出意外,再過幾天你便能出來了。”

    她的出手相助,讓阮酥實在無法理解,特別還牽扯到萬家。因萬堇如和萬闕山的關係,萬家對自己定然恨之入骨,怎麼現在……

    萬靈素不愧是被其祖父虎賁將軍看中的孫女,很快明白阮酥所想,主動答疑解惑。

    “如今陳家處境微妙,而他們扶持的又是五皇子祁澈;虎賁將軍府雖然在皇子相爭中向來保持中立,可事到如今,也必須做出抉擇,祖父和父親都認爲太子纔是未來天子,是以作爲與陳家相鬥的關鍵,大妹妹你自然不能有事。”

    阮酥恍然。

    與其說萬府放下仇怨對她施以援手,不如說是利益相較下的抉擇,如今阮酥被掛上通敵叛國的大罪,太子祁念自然不好出手,若是換成一個之前沒有參與皇子黨爭的,便就十分合適。大局當前,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不過阮酥卻還是眸光一閃。

    “便是太子授意,萬府若是不願,想必太子也不好勉強。想必這中間大嫂也作了不少吧?” 說完,她對萬靈素行了一禮。

    “夫君的事,大妹妹你出了不少力,我當然也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一句話平平淡淡,卻道明瞭她的立場。忽然之間,阮酥百感交集,之前幫助阮騎,也是爲了重生復仇,卻沒想到無心插柳,她壓根就沒有指望過阮家或是萬靈素能承情。現在突然意外收穫,到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說感謝太過見外,若是大嫂今後有用得着阮酥的地方,阮酥義不容辭。”

    萬靈素笑了笑,“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今日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她注視着阮酥,“九卿大人……”

    聽到這個稱呼,阮酥渾身一緊,急道。

    “他怎麼了?”

    萬靈素看她如此緊張,當下也有些不知怎麼開口。她好幾日前便到處打點關係請求探視阮酥,可是一直得不到答覆,直到今天早間突然得到首肯,等她趕到大理寺門口時,等候她的竟是吏部尚書印墨寒,簡單的寒暄後,這個氣質溫潤淡雅男子突然道。

    “想必九卿大人的事夫人已經聽說了,酥兒重情,與玄大人又是師兄妹一場,有些話印某不好開口,這個消息就只有勞煩夫人轉告了。”

    萬靈素目光一轉,微笑。

    “妾身認爲有些事還是等大妹妹從牢中出來,再讓她慢慢知曉不遲。”

    “是嗎?”印墨寒也笑,“若是這樣印某覺得夫人此次或許就不用去看她了。”

    萬靈素心下微驚,“妾身不明白印大人的意思。”

    印墨寒嗤笑一聲。

    “既然這樣,那印某也就拋開來說了。便是你們萬家不出手,酥兒也不會有事。”

    見萬靈素面露古怪,印某寒含笑繼續。

    “別誤會,並不是我對阮酥餘情未了,而是這次的目的本就是玄洛。如今既然巨石中途被人毀壞,而玄洛亦下落不明,皇上已下令查抄玄府,那事情也快接近尾聲了。夫人總不希望作了這麼多,竟都是徒勞無功吧?”

    萬靈素總算領教了印墨寒的可怕,一個從柳州來的白丁學子,竟然在短短几年,在京城中翻雲覆雨,把他們這些貴胄耍得團團轉。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明白了。”

    印墨寒讓到一邊,“一會印某進去先和酥兒說幾句話,請夫人稍等。”

    “師兄他怎麼了?”

    見萬靈素走神,阮酥上前抓住她的雙肩,急切地又問了一遍。萬靈素看着眼前方寸大亂的人,張了張口,終是有些不忍,直到聽到外面一聲輕咳,這才避重就輕斟酌道。

    “九卿大人在押解巨石途中失蹤了……”

    “失蹤?”阮酥動作不由收緊,喃喃,“什麼意思?”

    萬靈素被她抓得生疼,“大妹妹,你冷靜一點……”

    話音未落,卻聽身後一道清潤的男聲悠道。

    “什麼意思?自然便是畏罪潛逃!玲瓏閣中的異邦匠人多爲玄洛所薦,已經有人在卷宗上簽名畫押,只說玄洛便是那幕後主使,他利用聖上對他的信任,豢養奸細,販賣消息給他國。而陳侯一事,都是他一手策劃!如此嫁禍賢臣。殘害忠良的逆賊,酥兒你說皇上會如何對待他呢?”

    一番話,別說阮酥怔住,便是萬靈素也目瞪口呆。他們所有人都小看了印墨寒,明明是一頭嗜血的野獸,可是卻把他當成了不懼威脅的家寵,多麼地無知可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阮酥目光帶血,噴薄上涌的怒火和胸中的悲傷情緒如藤蔓一般滋長蔓延,互不相容,兩相碰撞,找不到宣泄口,逼得她幾欲崩潰!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傷心難過,強行壓下心尖的疼痛仰頭大笑。也不知過了多久,到了最後,卻只換來咬牙切齒的三個字——

    “印墨寒!”

    被點名的人表情不變,聲音中似乎是洞穿一切的平靜。

    “阮酥,我說過要讓你活得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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