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之名門毒秀 >385 番外二 卻道那年,香梔如蜜
    阮酥記得初嫁進印家的時候,小小的院落,白牆青瓦,陽光照着小池塘,如碎金灑在水面上,一切都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彼時印墨寒剛中狀元,初入仕途,不過纔是正五品的大理寺推丞,俸祿雖也算優越,但比起身家豐厚的同僚,仍是清貧,各路人脈打點開銷亦不小,阮酥咬着筆桿算了算,一個月後,便將印墨寒僱來伺候她的下人全部辭退。

    十九歲的阮酥,還正天真爛漫,並且骨子裏透着股熱忱幹勁,她夢想着成爲印墨寒的賢內助,一位勤儉持家的典範,對此印墨寒很無奈。

    “酥兒,其實真的……不必如此。”

    阮酥卻樂在其中,她興奮地拿出一個木匣,將銀子整整齊齊碼在印墨寒面前。

    “你看,我已經攢下這麼多,等到歲末,我們就能把娘接到京城來過年了,你可喜歡?”

    印墨寒嘆息一聲,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低頭輾轉吻她的脣。

    遣散下人的第二日,天還未亮,印墨寒睡夢中習慣性地想要攬過阮酥,身側卻空空如也,他霎時驚醒,透過窗戶卻見小廚房似有光亮,連忙起身穿衣疾步過去,阮酥正繫着一條圍裙,在裏頭忙碌,聽見印墨寒進來,轉身笑得十分燦爛。

    “咦?怎麼醒得這樣早?你等等啊!朝食馬上就好!”

    印墨寒見她白皙的臉蛋上東髒一塊,西黑一點,心中不由好笑,阮酥在阮府時雖然過得不好,但也從未做過什麼活計,想必生個火,就耗費了她不少時間。

    印墨寒目光掃過竈臺上那一片狼藉,微笑挽起袖子。

    “我來幫你。”

    阮酥將他推到桌邊坐下,塞了本書在他手中,紅着臉執拗地道。

    “我不要你幫!你不是說君子遠庖廚?我雖然還不太熟練,但慢慢學總能做好!你就在這看書,不許插手!”

    印墨寒只得老實坐着,雙眼卻越過書本追隨着阮酥的背影,只見她將斗大的一勺鹽灑進鍋中,不由悚然,趁她轉身時,趕緊起身舀了一瓢水加進去。阮酥蹲身去擇菜時,小竈臺上的煎雞蛋隱隱飄出一股焦糊味,印墨寒連忙繞過去拿起鍋鏟給煎蛋翻了個身,待她走過來時又坐好做聚精會神閱讀狀,如此反覆,待阮酥的朝食上桌時,印墨寒才擡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

    阮酥忐忑地喝了口粥,整張臉剎那便明媚了。

    “味道還不錯,你快嚐嚐,沒想到我第一次下廚就做得那麼好了!”

    印墨寒見她雙眼閃亮,興奮地看着自己,好似一隻搖着尾巴邀功的小狗,不由露出寵溺微笑,低頭嚐了口基本是自己煮出來的粥,揉着她的腦袋認真道。

    “嗯,真好喫,酥兒果然頗有天份,娶到你這般賢惠的夫人,真是印某幾世修來的福分。”

    阮酥開心地笑了。

    “你若喜歡,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喫!”

    傍晚印墨寒下朝,見阮酥捲起褲管,正拿着小鋤頭在院子裏搗騰什麼,生怕她磕了腿,連朝服都沒換便趕緊走過去。

    “酥兒在做什麼?”

    阮酥見他回來,高興地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面前剛入土的那棵植物。

    “你不是喜歡梔子花嗎?那你可見過紅色的梔子花?”

    印墨寒有些反應不能。

    “難道梔子花還有紅色嗎?”

    阮酥認真地點頭。

    “今日我到集市上買菜,有個東籬來的商人就帶了幾盆來賣,說是非常珍稀的東籬品種,其中有一盆已經開放,真是是紅色,你說是不是很稀奇?”

    印墨寒看着那青綠的枝葉,目光充滿了懷疑,卻還是肯定地道。

    “果真很稀奇。”

    阮酥充滿期待地撫了撫翠綠的葉子,托腮對印墨寒笑道。

    “再有半個月就能開花了,到時候咱們就把椅子搬到這裏來,對月賞花好不好?”

    印墨寒攬過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好。”

    沒過多久,印墨寒就將這件事給忘了,直到某日,他寫完奏摺繞到花園,看見阮酥蹲在那裏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

    印墨寒走過去,見阮酥種下的梔子花已經含苞待放,顏色雪白,散發着幽香,阮酥擡頭,雙眼充滿失落。

    “這骨朵怎麼會是白色,你說,我是不是被騙了?”

    印墨寒知道她買下這株珍稀品種,花了五兩銀子,很是心疼了幾天,於是鄭重地解釋道。

    “唔,其實許多品種的花,顏色都會隨光照發生變化,由綠變黃,由白變紅,都需要一個過程,不如我們明早再來看看?”

    當天夜裏,阮酥熟睡之後,印墨寒悄悄下牀從書架上翻出毛筆和顏料,迎着月色走到院子裏,費了好些功夫將那幾朵悄然綻放的梔子花仔細染紅。

    第二日他正在屋中洗漱,便聽院子裏傳來阮酥驚喜的喊聲。

    “默寒,你快來看!快來看!”

    印墨寒嘴角微微彎起,悠然走出房間去,配合地驚訝道。

    “哎呀,原來真有紅色的梔子花,當真罕見,當真驚豔。”

    印墨寒陪着阮酥興高采烈地觀賞了幾天梔子花,心中卻默默祈禱花期趕快過去,省得自己總得半夜偷偷摸摸去添色。這天夜裏,風雨大作,印墨寒猛然驚醒,皺眉想起院子裏的梔子,這一場雨後只怕要露陷,他顧不得許多,翻身正待下牀,阮酥卻伸手纏住了他的腰身。

    “大半夜的你去哪裏?”

    印墨寒摸摸她的臉頰,扯謊道。

    “哦,想起昨晚的摺子有一處疏漏,我去添上就來,你先睡吧!”

    阮酥卻已經掛住他的脖頸,含糊地吻上他的脣。

    “明日早些起來改便罷了,下暴雨呢!彆着涼了。”

    印墨寒終究耐不住她甜蜜的癡纏,暗歎一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正在情稠意蜜時,阮酥嚶嚀道。

    “對了,我把開花了的紅梔剪下來供在瓶中了,你不會怪我吧?”

    印墨寒身子頓了頓,繼續埋首在她頸間,笑嘆。

    “怎麼會呢?如此甚好。”

    再過幾日,印墨寒回家時,發現院子裏原本種着的梔子已然換成了山茶,他正在驚訝,阮酥用漆盤託着幾碟菜從廚房走出來,現在即便沒有印墨寒暗中相助,她也已經能做出一桌好菜。

    “你回來了?”

    印墨寒快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漆盤,走到屋中方纔假裝不經意地問。

    “院子裏那株梔子呢?”

    阮酥擺放着碗筷,擡頭眯起眼睛,瞳孔裏泛起點點狡黠笑意。

    “哦!我聽人家說院子裏種梔子風水不好,就把它鏟了,你經常夜裏睡不踏實,多半也是因爲這個吧?”

    印墨寒愣了愣,不由苦笑着伸手點上她額頭,阮酥彎腰躲開,兩人相視而笑,頗有默契地繼續添湯盛飯,誰也沒有再提及那株梔子。

    卻道那年,香梔如蜜。

    愛一個人,便總想絞盡腦汁哄他開心,我如此,你又何嘗不是?

    阮酥睜開眼睛,從軟塌上坐起,不過是午後小憩,竟又夢見那麼遙遠的前塵往事來,寶弦捧了一個白玉盆進來,笑道。

    “小姐快看,我在街上買的東籬梔子花,竟是紅色,很稀奇呢!”

    阮酥怔怔出神,擡手揉了揉那如血的花瓣,望着指尖那一抹紅,她口中發苦,澀然笑道。

    “擡去送人吧!世上哪有紅色的梔子花,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罷了。”

    寶弦只得怏怏將花擡走,轉身的時候,似乎見到阮酥眼中,一點晶瑩迅速落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