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末逐鹿 >六十一節 士族府
    過了年關,出了正月。

    王恭將一封書信交與高恩華,並給出吳郡王廞的地址,高恩華原想一個人快去快回,但司馬雪小尾巴一般跟出來,一定堅持要去,扯來扯去,索性叫上王存忠三人一同前往吳郡。

    京口距吳郡路程不遠,三人御劍小半天功夫便到吳郡。

    王廞在吳郡屬於第一大士族,隨便問了一個路人便找到王廞府門前。

    師徒三人站在府門口,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厚重的朱漆大門,大門顏色紅的耀眼,上面的銅柳釘在陽光下金光燦燦。

    “公主師妹,你住的宮門比這門大多少?”王存忠仰望着朱漆大門,一臉敬畏。

    “比這門小。”

    “啊?”

    朱漆大門兩邊松柏林立,附近一里內,全部用厚重的青石板整齊鋪徹,一對腰間挎刀的女兵,在朱漆府門左右值守。

    兩名女兵面目姣好,身材婀娜,穿身一套嶄新的薄短襟裙袍,頭帶布冠,腰間刀把上繫着紅綢,顯得英武妖嬈。

    “公主師妹。”王存忠又問:“你在宮中的守衛也是女兵嘛?”

    “沒有女兵。”司馬雪甩了王存忠一個大白眼。

    “啊?”

    “年前在彭城時,我曾問孫恩,士族身份真有這麼重要?”高恩華悠悠一笑,感嘆道:“若年前便看到王廞的朱漆大門,我絕不會那麼問。”

    “王廞是前朝太傅王導的孫子,與書聖王右軍父子同族,也善書法,其字骨體瘦正,據聞府內養有女子部曲數百人,素有狂癡之名。”司馬雪也起了好奇之心,索性說:“王府的宏偉堂皇,實不遜皇宮半毫,且看看府內是何模樣。”

    高恩華道:“王氏一個吳郡內史,府邸便如此豪侈,常言道盛極必衰,此公如此招搖,不一定是什麼幸事。”

    “大叔,王廞只做過吳郡內史,在士族豪門屬微末之輩,大一些的士族豪門中,家奴與部曲人數過萬者比比皆是,而且這些家奴與部曲不用向朝廷交稅和勞役,屬於士族個人財產。”

    “以前在‘濟世堂’中時,常聽來人講前朝石崇與王愷鬥富的故事,說的繪聲繪色。”王存忠道:“這一看到王府的朱漆大門,看來傳說多半是真的。”

    “僅王廞一家府邸,便如此氣派,怪不得人人羨慕士族子弟,連天師道師君也想擠入豪門。”,高恩華微笑道:“存忠上前投上書信,咱們一起進去瞧瞧。”

    “諾。”王存忠應了一聲,持了書信,向朱漆大門奔去,兩位女兵亮晶晶的大眼睛立刻警惕的看過來,王存忠的口舌頓時打卷:“小道王存忠見過兩位、兩位女居士。”說着先把手中信遞了上去。

    “嘻嘻、”兩名女兵一陣嬌笑,接過王存忠手中書信,看看書信上的落款,一陣風般的跑進府門。

    半盞茶後,一名身套皮具鎧甲的青年女子跨出朱漆大門,一樣的腰挎長刀,一樣的大眼晴,英武妖嬈,看看王存忠,施禮道:“小女子綠蘿見過各位,那位是高道長?”

    “貧道高恩華見過綠蘿姑娘。”高恩華還了禮,道:“請問王內史在否?”

    “主人在府中服喪,不便外出,特命小女子來爲各位引路,三位裏邊請。”綠蘿微笑邀請道。

    王氏宅院很大,朱漆大門以內,整個一個龐大的山林莊園。

    莊園方圓大小數十餘里,分內宅和外宅,外宅道路皆用青石鋪徹,每一進院落中風景各不相同,或樓榭亭閣、或池沼碧波、或奇花異草,整個莊園錯落有致,湖水縈繞穿流其間,鳥鳴幽林,魚躍荷塘。

    府邸曲徑之幽致,設計之精奇,連司馬雪都看直了眼。

    一道高高的牆垣,將內宅和外宅分隔開來,牆垣十分厚重,秦磚堆徹,每個拐角處皆有一個哨鬥,哨鬥中人影緩緩遊走晃動。

    “一處大院子,爲何用道大牆隔開。”司馬雪也是頭一次進入士族豪門府內,好奇詢問?

    綠蘿答道:“小道姑有所不知,牆兩邊是外宅和內宅,外宅是主人家的賤民與佃戶居住,裏面還有田地和各種作坊,大部分生活物品均能自產,關上府門也能自給自足。”

    “士族豪門比皇宮還要闊氣。”司馬雪道。

    “小道姑去過皇宮嘛?”,綠蘿喫喫笑道:“相比江南別家士族豪門,主人家的宅院還算不最大的呢。”

    內宅有如世外桃源

    ,處處奇花異草,綠松翠竹,各種美貌女子來往不斷,個個如花似玉,只是在衣着各不相同,有女子着裙襦,有女子着短衣,其中一名女子身着銀甲,英姿颯爽。

    “世傳王內史封女兒爲貞烈將軍,果真有此事麼。”司馬雪詢問?

    綠蘿答道:“貞烈將軍近日沒有出門,待會說不準還能見到她呢。”

    綠蘿將三人引到一處殿堂門前,殿堂高檐拱脊,厚實殿門緊緊關閉,殿前除了有女兵挎刀巡邏外,地面擺有十餘雙嶄新布鞋,陳列得十分整齊。

    “門前布鞋有何用處?”

    “小道姑有所不知,這是主人家的規矩。”綠蘿微笑答道:“來訪的客人需換鞋進屋,客人走後,鞋子便被扔掉了,請三位在此稍侯,奴婢進去稟報。”

    綠蘿進殿後,司馬雪道:

    “一位小小前任吳郡內史,府中規矩與奢侈絲毫不遜皇宮,今日連本公主也跟着開了眼。”

    三人在殿外面等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原認爲王廞身處服喪期間,有些繁瑣禮節也是正常的,不想王廞態度極爲傲慢,根本不接見三人。

    “主人說已看過王恭將軍的書信,並寫了一封回信,讓高道長帶回京口轉交王大將軍。”綠蘿自殿內轉出來,手持一封書信,說:“在府門處可領賞銀。”

    高恩華道:“請綠蘿姑娘替貧道謝過王內史。”

    三人在綠蘿的護送下,又順着來時路,一路護送到朱漆大門前,綠蘿吩咐女兵取來幾兩碎銀子,遞與高恩華,然後說聲一路辛苦,拱了拱手,轉身返回朱漆大門中。

    “王廞一個吳郡前任內史,好大的官威,竟然比王國舅還講派場,實在可惡!”司馬雪看看緊閉的朱漆大門,聲音飽含嘲諷。

    高恩華笑問:“要不咱仨重新上門拜見,這次報上長公主的大號如何?”

    “大叔又來取笑我,王廞這般倨傲之徒,我纔不想和他見面呢。”

    “公主莫要動怒,越是小官吏,越要擺足派頭,以提醒身邊人,他們的身份尊貴,如今連貧道也慢慢明白,爲何世人皆想巴結討好士族豪門。”

    “公主師妹,一個普通士族之家的生活便如此奢侈氣派。”王存忠又忍不住好奇的詢問:“皇宮中的生活能輝煌豪華成什麼模樣?”

    “若真要對比的話。”司馬雪想了想,說:“宮中除了巍峨氣派的太極殿,地方比王府要大些,有些地方還稍遜王府,可王廞府中的生活絕對要比宮中奢侈太多。”

    綠蘿送走高恩華三人後,王廞將王恭的親筆信仔細看了幾遍,確認無誤,心情複雜,當晚令人緊閉府門,將府內親信匯集起來,將王恭書信中的內容講了出來,徵求大家的意見。

    王廞府內三位部曲將領,一位由女兒王貞擔任,另外二位部曲首領是王廞的二位待妾,分別叫金牡丹、銀芙蓉,乃王廞花重金篩選而來,個個花容月貌,鶯聲燕語。

    “舅父要從京口起兵清君側,令我在吳郡舉兵策應,大家認爲如何應對此事。”王廞發問?

    “恭喜大人啊,大人爺爺王太傅在世時,世從皆道‘王與馬共天下’。”金牡丹挺支持,說:“舅父大人手握北府精兵,豎旗一呼,剪除司馬太傅爺倆,爲安帝立下大功,大人也可趁機名聞天下,名利雙收。”

    銀芙蓉性情精明練達,說:“起兵事大,若事成叫‘清君側’,大人以後可成爲晉室權臣,若事敗則叫叛逆,族人受到誅殺,大人可要想明白。”

    王廞生於士族豪門,一生一帆風順,只有一件事,心中一直不爽,自己不論書法詞賦,家世名氣皆被同族王右軍父子所壓制,同姓一個王字,世人只提王右軍父子,無人提及王廞大名。

    “舅父的忙我要幫,一舉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王廞認真說道:“舅父在京口起兵時,我便在吳郡召集人馬策應,一舉拿下建康,誅了司馬太傅父子一對奸佞之臣,日後晉室豈不是又要‘王與馬共天下’嗎?”

    “大人,起兵非是兒戲,你可有詳細的計劃?”

    “尚無詳細計劃,不過舅父只要求湊足萬名士兵壯個聲勢就成,又不是讓我等真正上陣博殺。”

    銀芙蓉道:“如果先前只是差人手,妾身倒有個想法,不知成與不成?”

    “芙蓉說來聽聽?”

    “舅父讓大人召集萬餘人馬在吳郡策應配合。”銀芙蓉道:“只是如今天寒地凍,三吳舊地,無有流民可召,各大士族家的農戶或部曲,更是萬萬動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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