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罪匿 >第四十八章 嚴以待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湯天路和李銀柳之間的關係……比較不一般?”秦滄的語氣顯得有些日愛日未,故意這樣去解讀魏鴻文的話。

    魏鴻文臉色騰地漲紅了起來,連忙擺擺手:“沒有,我沒有那麼說,我是對李銀柳沒有什麼感情了,被她這幾年鬧的我也是挺累挺難過的,但是我這個人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亂說,不胡編亂造。李銀柳脾氣不好這個是真的,你走到哪裏去打聽,別人也是這麼說,但是她作風方面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絕對不會跟別的男人關係不太正常或者怎麼着。她這個人最好面子,平時我或者我閨女,誰要是做了什麼讓她覺得沒面子的事兒,或者是她那我們爺倆兒去跟別人的老公和孩子比,比不過了,也讓她覺得沒面子了,那都是天塌下來一樣的大事兒,罵一頓都是輕的,重的話那就是身上受罪了。所以揹着老公在外面跟別的男人胡來,而且還是湯天路那種老光棍兒,她肯定會覺得特別丟臉,不可能的事兒。”

    “那既然湯天路是比較讓人沒有面子的那種存在,你又說湯天路喜歡故意搭訕她,她挺喜歡那種感覺?”唐果覺得魏鴻文的話聽起來有些自相矛盾。

    “那就是我自己感覺出來的,也不一定準,而且……而且……”魏鴻文被唐果這麼一質疑,又有些慌了神,說起話來也跟着結結巴巴起來,“李銀柳本來就是挺矛盾的那種人啊,我也說過,湯天路那種老男人願意搭理她,她怎麼就不覺得噁心呢,她說那不一樣,商店那個玻璃大櫥窗裏頭那種名牌啊,首飾手錶啊,不光路過的有錢人喜歡,可能路過的叫花子要飯的也喜歡,喜歡的人多是好事兒,能不能買得起那是後來的話。我覺得她就是覺得只要有人對她有點黏着,有點討好,她就成了商店玻璃櫥窗裏頭的那種什麼名牌首飾手錶了,說白了就是虛榮唄。”

    秦滄倒是沒有對魏鴻文的這番話有什麼質疑,他好像忽然有關注起了另外的一個問題;“你說平日裏,哪怕是她拿你和你女兒去跟被人攀比,比不過,回家也會把這股火氣撒到你們的頭上?主要是你,還是你女兒?”

    “沒區別,”魏鴻文唉聲嘆氣的搖了搖頭,“偶爾好的時候,我閨女就是李銀柳的好閨女了,其他不高興的時候,那就是我家的破根兒,我家的孽種……”

    “聽你的意思是說,李銀柳對孩子滿意的時候少,不滿意的時候多?”唐果有些小小的驚訝,畢竟她是看到過那個女孩子的,雖然不算是什麼粉雕玉琢的美娃娃,卻也有那個年齡段小朋友特有的可愛,圓潤粉嫩的小臉蛋兒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放在普通小孩的標準裏面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讓人滿意的地方。

    “嗯,”說起女兒的遭遇,魏鴻文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她對我女兒要求特別過分,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別人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李銀柳不是,她正好反過來了,她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她什麼都不做,也總能找到不如她的來找平衡,說我們這種人,能有她這樣的老婆,她這樣的媽,就燒高香了,等對我們……算了,對我就不說了,就說對我閨女吧,考大學估計都比她要求低。”

    “她對孩子是怎麼樣的,能不能給我們具體的說一說?”唐果似乎隱約的明白了秦滄的意圖,便主動開口去向魏鴻文進一步詢問起來。

    魏鴻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兩隻手的手指微微攏了起來,慢慢的握成了拳頭,這一動作似乎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似的。

    “其實除了李銀柳之外,還有一羣人也挺可恨的,就是李銀柳單位的那幾個女人,年紀都和李銀柳差不多,家裏孩子要麼比我閨女小一點兒,要麼比我閨女大一點兒,反正也沒有多大的差距,平時那幾個女的就特別喜歡吹牛,說起謊話來連草稿也不打,就好像他們家裏頭的孩子都是什麼神童啊天才啊什麼的似的!不是這個三個月能坐,五個月能站,十個月滿地走,就是那個一歲出頭就會背古詩的,聽着就知道根本不靠譜,偏偏李銀柳就特別往心裏去。回來就非要訓練我閨女,逼着孩子追上什麼被別人落下的進度,要不然太丟臉了。我就說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兒,肯定是吹牛的,你也沒親眼看到,還不是人家上嘴脣碰碰下嘴脣就胡編出來了麼!她們說的那麼厲害,敢沒敢讓她們孩

    子在你面前給你親自展示一個?要是沒敢,就是假的!結果李銀柳不愛聽,把我給臭罵了一頓,說就是因爲有了我這樣不求上進的爹,纔會有我閨女那麼笨的孩子,拖了她的後腿,還說那些人編瞎話沒有什麼好處,又不會多賺錢,根本沒有必要騙她什麼的。”

    唐果默默聽着,沒有去打斷魏鴻文,她年紀還不大,當然還沒有考慮過結婚生子的事情,不過親戚朋友家的小娃娃她多少也見到過,先前魏鴻文說的那個幾個月能坐會站可以跑,她並不十分了解,至少她知道一歲出頭的小孩子,能夠含含糊糊的說幾個詞,說一些斷斷續續的短句子,這都算是相當不容易的了,有一些開口比較晚的孩子甚至要兩歲左右才肯講話,哪有可能會背什麼古詩,這聽起來就知道是爲了圖一時之快編造出來的,就連她這個沒有撫養過孩子的人都能夠輕鬆的分辨出來,難道李銀柳這個孩子的媽媽就真的會相信麼?如果她真的相信,那麼只能說她這個人,除了脾氣很暴躁之外,還很輕信,頭腦並不是特別靈光,而若是這件事根本就是魏鴻文編造出來的,那居心就很值得商榷了。

    “所以她就開始對我閨女來勁,最早的一次,我記得那時候我閨女纔不到七個月,坐在那裏還不是特別穩當,晃晃悠悠的,平時都得靠着東西,結果那天李銀柳就發瘋了,回家非得拎着我閨女的衣服,讓她學站,一開始孩子還覺得好玩兒,到後來就累了,直哭,她就讓孩子坐下,還不許孩子靠着,孩子一會兒就栽倒了,她就給拎起來,再繼續坐着,孩子哭,她就生氣,後來突然就發火了,一腳就朝我閨女踢了過去,把我嚇得,生怕她真踢中那可就出大事兒了,孩子才那麼小,我就撲過去擋了一下,那一腳正好踢在我胳膊上,疼的我都抽了一口氣,然後我也急了,我說李銀柳你就是個潑婦,是個瘋子!哪有你這麼打孩子的!你腦子不正常!結果她一聽就蹦起來了,跑去廚房拿了菜刀,說是要砍死我!”

    魏鴻文愁眉苦臉的說到這裏,就開始動手解釦子,把自己的外套脫掉了一隻袖子,再把裏面秋衣的袖子也捲了起來,露出胳膊給秦滄和唐果看,他的那條胳膊上面有一道疤,長長的斜在那裏,大概有十幾公分長。

    “這就是當時她給我砍出來的,”魏鴻文把袖子重新放下去,穿起外套,“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她會真的砍下來,以爲她就是嚇唬嚇唬我唄,那一刀揮過來,我被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就躲了一下,幸虧躲一下,不然的話真的砍結實了,現在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上班,能不能賺錢。被砍了之後,我的血就流下來了,當時李銀柳也有點傻眼,我是嚇得渾身都哆嗦了,趕緊就要去醫院縫針,但是我一看到她拎着菜刀的那個樣子,心裏又害怕,怕我出門了她會對我閨女怎麼樣,所以我就夾着孩子去醫院縫針的,可惜這事兒過去太長時間了,要不然你們去醫院找人家大夫問,人家都能告訴你,當初他們別提多奇怪了,我抱着孩子去縫胳膊!”

    “之後李銀柳有沒有表示過什麼歉意?”秦滄問。

    魏鴻文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能那樣她就不是李銀柳了,反正她永遠都是對的,就沒有錯的時候。我縫針之後抱着孩子回到家,你猜她跟我說什麼?她說這一次是給我個教訓,讓我長長記性,知道她不是光說不練的,下次再敢跟她大小聲,她就照着我腦袋砍。我一聲也沒有吭,心裏面徹底都涼了,覺得自己過的都不是人過的日子。後來她對我閨女也還是那樣,什麼事兒都得依着她的意思,只要我閨女有一點比不上別人家孩子的,她不是打就是罵。有的時候就是一點點的小事而已,比如說她讓我閨女說中午想喫什麼,可能李銀柳自己想吃麪條,但是她不說,她非得讓我閨女說,看看順不順她的意思,我閨女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就是那麼點兒大的一個小孩兒,一張嘴可能就說要喫蛋糕啊,麪包啊什麼的,她高興了是訓孩子幾句,逼着孩子說想吃麪條,就想吃麪條,不高興的話擡手就是一巴掌,孩子在外面怎麼說話,怎麼辦事,是站還是坐,都得依着她的意思,有一點不順心就動手打,我一想到我閨女就那麼點點兒大的一個小孩兒,動不動就被她打成那樣,這都是我無能,我窩囊才造成的,我這心裏就好像被刀子戳一樣的疼!”

    說到這裏,魏鴻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難過情緒,把臉埋在自己的手掌心兒裏,嗚咽着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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