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估計是因爲最近兒子提起顧大夫，讓她對跟女兒相關的一切都敏感了起來。
現在聽到個略熟悉的名字也會多想，其實叫這個名字的多了。
然而等趙均益轉頭看見那人的臉的時候，徹徹底底愣住了。
好半天，才動了動脣開口輕聲喚道：“陳麗芳？”
那幾個人一起的人年紀什麼的都差不多，再加上提着一樣的行李袋，看着像是某個單位一起出差的。
本來摔得最重的人被人扶起來還皺着眉頭說疼呢，一看到她這個反應一起的同事就有些不願意，扭頭就想要跟趙均益和江雅理論。
雖然剛纔其實只是人太多大家夥兒沒注意，也說不上怪誰，真要說的話趙均益和江雅已經是避着人走了，是他們拿着不少行李才人擠人撞上來的。
結果突然聽到趙均益開口，對面的人就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兩人，隨後問道：“麗芳，你認識她？”
陳麗芳剛纔摔疼了，好在冬天穿得厚不至於多嚴重，只是揉着膝蓋也不知道是不是裏面都磕青了。
一聽這話也有些驚訝地擡起頭來，想着她在帝都也沒有什麼認識人啊。
可是等她擡頭看見趙均益的臉的時候，先是臉上迷茫了一下，隨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一張臉霎時就變白了。
這個表情變化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
但是因爲她剛纔就說了疼，所以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反倒是幾個同事都連忙關心地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但陳麗芳彷彿都沒有聽到，只是眼神發怔地看着趙均益，好半天才突然像是受驚一樣抖了一下。
然後也好像是忽略了膝蓋的疼痛一樣，看着趙均益勉強笑道：“你、你認識我？”
趙均益神色複雜。
她當然認識面前的人，這是當年她生女兒的時候，那個縣城醫院的護士。
當年她一個人住在那裏待產，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陳麗芳了。
甚至在得知女兒沒了的消息之後，也是陳麗芳來安慰她，讓她不要太難過了，還是要顧着自己的身子。
而當年的那些人和事兒，她其實一直都沒有忘，午夜夢迴的時候會一遍一遍想起來，想着如果還能回到那個時候，如果她再小心一些照顧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女兒就能平安出生了？
可是沒有如果。
到後來趙均益除了夢裏，完全不敢去想不敢去提那些人那些事兒，沒想起一次都心如刀割。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能在帝都見到故人。
趙均益一晃神間，彷彿回到了當年縣醫院那個簡陋的病房，而陳麗芳就是過來告訴她孩子沒了的。
一瞬間趙均益險些站不住。
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讓家裏人擔心，趙均益忙深呼吸了兩次，讓自己清明瞭一些。
這才啞聲慢慢道：“我是趙均益，當年、當年我在縣醫院生女兒，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聽到趙均益的話，陳麗芳真的是很明顯地一個激靈。
只是陳麗芳的同事是在疑惑她這反應是怎麼回事兒，聽着應該是當年醫院裏的產婦，如今在帝都又見到了應該是高興的啊，除非、除非那個孩子有什麼問題。
不得不說，這些都是縣醫院的大夫護士，平時見過的多了，還真是猜得個八九不離十。
而顧家人一聽到趙均益的話，立刻都變了臉色。
他們太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了，趙均益這麼多年不就是心裏頭一直裝着這件事兒，久了成了沒法出掉的心病，所以才把身體給拖累成這樣的嗎？
想到此顧家人就對視了一眼，江雅更是直接皺着眉頭看了對面的人一眼，想要扶着婆婆離開。
但是顯然不只是他們想要匆匆別過，對面的陳麗芳也有些着急。
陳麗芳臉上的笑容已經僵了，可是趙均益說得那麼清楚，她也只好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然後點了點頭道：“記得，沒想到還能再見面，你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好不好的真的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看看趙均益現在的穿戴，還有跟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女一個個都是衣着不俗。
更加之剛纔顧之行顧之信兩人還往車上送東西。
這一切都表明現在趙均益的物質條件應該是很好的，只好跟她們應該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只是同時趙均益身體不好也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
陳麗芳問的時候，腦海裏不受控制地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還年輕的趙均益。
那時候趙均益又有文化長得又好，平時在醫院裏跟大家相處能看出來很有教養，聽說還是帝都來的，很多人都很羨慕。
只是因爲家庭的原因，全家人都不在一起，她更是一個人大着肚子在H省的小縣城的醫院裏待產。
苦雖然苦了些，但還算是順利。
可是，誰都沒想到最後會發生那樣的事兒。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當年那個笑容溫和、在那麼艱苦的條件下還能樂觀地教別的孕婦要多走動走動的趙均益，此刻看起來像是變了個人。
容貌還是那般，氣質也依舊很好，只是整個人像是被什麼包圍着一直走不出來一樣，當年的活泛勁兒再也看不到了。
陳麗芳到底是護士，再加上她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兒，所以立刻就知道了，趙均益這麼多年一定過得很不好。
不然她剛纔看到陳麗芳不會是那樣的反應，讓人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她眼裏的沉痛。
陳麗芳忽然胸口被堵得上不來氣，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跟趙均益對視。
也不等趙均益回答她的話，立刻彎腰拎起地上的行李，別開眼神道：“抱歉，我們還要趕車，就不多聊了。”
說完之後連跟同事們招呼都沒打，直接提着行李一瘸一拐地走了。
同事們全都面面相覷，但是想想又不是認識趙均益，就只好衝着她笑了笑連忙跟上去了。
一時間圍在一起的幾個人走了大半，便只剩下顧家人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