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多麼想趙琴母女遭受到報應,替姚媽媽,替自己討回公道,可現在看到她們真的慘了,她卻開心不起來。
感覺自己得到的只有一個感嘆號!
趙琴,因爲年青時暗戀凌中孝,追求凌中孝,卻因爲姚一貞嫁給了自己所愛的人而懷恨在心,幾十年來,她的心被仇恨佔據,想害這個,想害那個。
結果仇恨帶給她的是什麼?
冷漠,猖獗,痛苦和悲慘!
原本一個可以幸福的家就這麼毀了,丈夫死了,女兒瘋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你來了?”
突然,凌沫雪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聽得人心裏一個激顫。
凌沫雪轉過身,見趙琴臉色發白,頭髮散亂,穿着一件灰色的長款線衣,一隻手摁在門框上,像個吊死鬼一樣看着她。
凌沫雪突然後悔單身一人過來,她應該聽凌景琛的話,帶上幾個保鏢,增添周身的陽氣。
她下意識地往凌夢瑤的牀邊靠了過去,深吸一口氣,淡淡地說:“是哥哥打電話給我,他說你病了,凌夢瑤一直沒喫飯,是不是這樣?”
“是。”趙琴有氣無力地回答,聲音低低的,一向冷漠的青白臉此時也布上了一層憂傷,弓着腰慢慢走過來。
“我們遭報應了,受到天譴了,母女倆落到沒喫沒喝,沒人照顧的地步。”
她撿起腳邊的一塊餅乾塞進嘴裏,因爲太乾澀,吞嚥時噎住了,翻了好幾個白眼。
“……”凌沫雪想說活該兩個字,但嘴脣蠕了蠕,最終懶得跟她說話。
趙琴走到牀邊,又撿起一塊餅乾塞進凌夢瑤嘴裏……
“你哥讓你過來做什麼啊?”她慢悠悠地問話。
凌沫雪也不看她,“哥哥說你手機關機,座機也打不通,他今天出差了,所以讓我過來跟你說一下,你先去醫院看病,至於夢瑤,他會聯繫一家精神病院,最遲明天就派人把她送過去。”
凌沫雪說完,轉身欲離開。
“等等,”趙琴走過去,拐着一隻腿,佝僂着身子,朝她伸出手,“錢呢?”
凌沫雪往旁邊側了下身子,冷冷道:“你沒錢嗎?爲什麼要問我拿錢?”
“我哪來的錢?我現在沒有工作,又沒有到退休年齡……存了一點錢上次不是交法院作民事賠償了嗎?你現在讓我去看病,袋裏沒有錢我怎麼去看?你先借我一點。”
她翻動着眼皮,把手再向前伸長一點,那骨幹如柴的手指青白陰冷。
凌沫雪睇着她,心裏一陣反感……
樣子裝得像個乞丐婆,可那眼神依然帶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狡黠神色,真像童話故事裏的老“巫婆”。
內心的“凌沫雪”開始抓住她的心絃搖晃——
“別同情她!別同情她!你快走!”
凌沫雪眼睛一晃,擡步就往房門口走去,然而,她剛走到門口,後面就響起“撲通”一聲,好像某樣重物摔落在了地上。
轉過身,她看到趙琴倒在地上,坐在牀上的凌夢瑤則“哈哈”大笑着,抓起餅乾朝趙琴瘋狂扔去,嘴裏叫着:“你死了,你死了!”
餅乾扔了不算,
她扭頭看到牀櫃上的奶瓶,又抓起來扔過去……
這一下扔得準,奶瓶剛好砸在了趙琴臉上,疼的她一下抱住了頭,嘴裏叫着:“造孽啊,我造孽啊。”
凌沫雪見狀不得不說:“趙琴,你現在後悔了嗎?如果你當初你以善待人,對別人多一份愛心,以正確的人生觀教育你的女兒,珍惜身邊的親人,感恩他人,你們母女倆會落到如此地步嗎?”
趙琴支撐起雙手,慢慢地坐起來,可能是右腿太疼了,她不停地撫摸着,嘴裏有痛苦的抽氣聲。
“是,我錯了,現在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們,把我們當乞討者吧。”
“不好意思,我不想……”
“顧大少奶奶!”趙琴一個翻轉,突然跪在了地上,語氣變了,“我在這兒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以前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請你原諒,請你原諒!”
“趙琴!你別跟我來這一套!”凌沫雪甩下一句話,邁步離開了。
趙琴一屁股坐在地上,傷心又不失憤恨地咬了咬牙,擡頭,她望着牀上的瘋女兒,眼神變得越來越陰戾……
凌沫雪,如果我們孃兒倆活不下去,死之前我也會拖着你下地獄的!
她爬起來,又拐着腳走了出去,突然,她發現客廳的沙發上放着幾隻盒子,盒子上面放着一疊錢,那麼醒目刺眼……
趙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提起精神快速奔過去,見沙發上堆放着的不光光是喫食,還有幾盒適合孕婦產後飲服的營養品。
而錢,這一疊錢肯定是凌沫雪走之前放在上面的。
這個女人,她最終還是被“善良”打敗了。
“哈哈哈……哈哈哈……”
趙琴拿着錢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凌沫雪,我說過,薑是老的辣!你玩不過我的!玩不過我的!”
……
凌沫雪開車回到家,顧明煊也剛好下班回來。
他認真地審視了下小妻子,凝凝眸,神情帶着一絲心疼又有一絲責怨,“去看那個老巫婆了?”
凌沫雪無奈地笑了下,見丈夫要伸手過來抱她,她急忙舉起手,“等會,等我洗了澡,你再抱抱我。”
從紫竹山出來,凌沫雪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好像那兒有什麼“陰氣”似地一直縈繞在身上揮之不去。
她想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又感覺是趙琴那陰冷的眼神一直在追隨着她。
她是不想去的,但除了凌景琛,這個城市能幫這對壞母女的也只有她了,凌景琛昨天已去過紫竹山,還帶去了一個保姆,可保姆做了半天就逃走了。
凌景琛覺得把趙琴的身體治好,讓她親自照顧發瘋的凌夢瑤才比較現實。
可因爲一筆業務合同要趕去南方簽訂,他只好打電話給凌沫雪,讓她去給凌夢瑤送點喫的,交代趙琴去醫院看病。
哥哥的要求凌沫雪無法推拒,所以她纔買了些東西拎去了,而最後她壓制住內心的“自己”,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掏出錢放到沙發上,還真的是因爲“善良”在作祟。
雖然父親的遺書被凌夢瑤撕碎了,但撕不去的是凌沫雪的記憶,還有那份善良的心。
泡了個澡,再噴了點香水,從內到外又換了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凌沫雪才款款下樓,望着坐在沙發上的丈夫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