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琦月頓了下，目光掃到爺爺跟前的一盤鮮美鮑魚，她走上去，不客氣地問：“爺爺，假如你不喫這個，我可以給爹地喫。”
“小公主，爺爺他……”米容星想幫爺爺爭取下這盤新鮮的鮑魚。
“拿去吧，爺爺今晚不想喫。”顧錦成把盤子遞給了小酸菜。
小酸菜眼睛驀然一紅，癟動了下小嘴，“謝謝爺爺。”
顧錦成望着她的小背影，心頭隱隱不安……
這聰明的孫女是不是發覺到什麼了？
再看自己的寶貝孫子，此時拿着筷子一動不動，只有那微皺的眉宇透露出他的一絲擔心和不安。
顧錦成沒有喫多少就回書房了，沒一會，門被推開，一雙小腳落了進來，“爺爺。”
“進來。”顧錦成急忙把香菸掐滅了。
凌琦陽坐到他旁邊，輕輕地把小手放到他的大掌中，遲疑半晌，他纔開口，“我爹地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顧錦成面色一緊，“沒有。”
“爺爺，你別瞞我們了，今天下午，爹地在遊樂場走路時撞過樹，碰過隔離欄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說，他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
“陽陽……”顧錦成面對聰明又敏感的孫子有些無所適從。
凌琦陽擡起頭，眼底紅了，“爺爺，你一直教育我遇事要冷靜，不急不躁，訥於言敏於行，我聽你的話，所以就算我知道爹地身體出現了問題，若不能公開，我也不會說出來。”
顧錦成心疼地摟過他，聲音微哽，“好孩子，爺爺的好孫子。”
這懂事的孫子智商，情商都極高，顧錦成覺得他既然觀察出來了，告訴他或許能幫忙帶好妹妹，於是，他就把顧明煊的病情簡略地跟他說了一遍。
聽完，凌琦陽沉默了，隨後，他低垂着頭，一滴接一滴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來，打溼了他的衣襟……
“牀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三樓的露臺上，凌琦月坐在父親的大腿上背詩歌給他聽，背完之後，她扭過頭，笑嘻嘻地問：“爹地，錯了咩？”
顧明煊笑，“沒有，月兒口齒清晰。”
凌琦月開心地摟着他脖子親了親他的臉，“爹地，那你出去旅遊時要記得思故鄉哦，你要想着我和鍋鍋，還有爺爺奶奶他們，別把我們忘了。”
“不會的，爹地會記掛着你們。”
顧明煊摸着她的頭髮，心裏補充一句——
“爹地捨不得你們。”
“爹地。”坐在顧明煊身邊的兒子也開了口，“你還有幾招搏擊沒有教完，我等你回來再教我。”
顧明煊心裏一酸，回頭看他，“好，爹地記着。”
“爹地，男子漢就要有擔當，天塌下來也當被子蓋是什麼意思？”
“一個合格的男人必須擔負起自己的職責，擔得起國家或家庭賦予你的責任，有些困難遇上了你躲不開，那不如用積極向上的態度去面對它，不要消極和悲觀，這樣活着纔有希望……”
嗯？顧明煊說到這微愣，別有意味地多看了兒子一眼。
雖然現在看孩子的臉沒有以前那麼清楚了，但他隱隱在兒子眼裏看到了一種“期待”。
話是自己的父親教他的吧？
摸了摸凌琦陽的頭，顧明煊微微一笑，“爹地是個男子漢，兒子將來也是，我會爲你感到驕傲的。”
“爹地，那你要讓爺爺感到驕傲。”
“會的。”
這時，凌沫雪端着水果盤上來，漂亮的臉上笑盈盈，“大寶貝，小寶貝們，來，我們喫西瓜。”
“媽咪，我來喂爹地喫。”凌琦月伸出手。
凌沫雪把一瓣西瓜遞到她手上，她小心地摳去西瓜籽，然後把最甜的部分湊到父親的嘴裏，“爹地，你喫。”
顧明煊咬了口，笑笑，“甜。”
“爹地，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是啊。”
“我也覺得幸福，爹地，你一定要讓我和鍋鍋，媽咪幸福下去，我不要離開你們，我也不要去當海盜。”
“哈哈哈……”顧明煊笑出了聲，心裏又酸又甜。
聰明的女兒在告訴自己什麼？
這對兒女的情商一般人還真不能比，或許他們小時候受了太多的苦，不在溫室裏長大，困苦的生活讓他們的思想比其他孩子更早得成熟，也更懂事。
小酸菜又餵了父親一口西瓜，小嘴巴喋喋不休，“爹地，奶奶說，我那時候生病不會說話，也不記得你們，我病得好重好重，但我現在好了，你是不是覺得很神奇？”
“是，月兒很堅強。”顧明煊點頭。
“嗯，因爲我是顧明煊的女兒。”
咚……顧明煊的心驀然一跳，神情微頓。
自己的“病”女兒也知道了？
“爹地，你跟媽咪說說話，我帶妹妹去洗澡。“凌琦陽看父親若有所思，覺得應該把空間留給父母了。
他拉着妹妹的手離開了露臺。
小酸菜走進兒童房，一把甩開哥哥的手，小嘴噘起，難受地望着哥哥，“你讓我說那些話是爲了什麼啊？”
“爹地身體不大好。”
“我看出來了，但他是什麼病？爲什麼他眼睛看不清我？”
凌琦陽糾結着，小手插到褲袋裏，蹙着眉，“就是……就是視力下降。”
“如果嚴重，是不是就看不見我們了，眼前黑咕隆咚？”小酸菜說完，兩行眼淚滾落了下來。
“……”
“你說話呀，你現在別當我智商欠費了，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爹地他病了，嗚嗚嗚……”小酸菜突然蹲到地上哭了起來。
“爹地那麼帥，爲什麼要生病？我不要他眼睛看不見，我不要！”
“妹妹，你別哭，爹地和媽咪會聽到的。”凌琦陽趕忙抱住她。
小酸菜拿小手捂住嘴巴，淚水依舊嘩嘩直流。
她傷心極了，爹地生病比她自己生病還要讓她難受。
“鍋鍋，爹地會好嗎？”哭了一陣，她放開手，張嘴問哥哥。
凌琦陽緊緊地縮了縮眸孔，“會好的，爺爺說，只要爹地和媽咪出去旅遊，散散心不勞累，視力就會好起來的。”
小酸菜聽完皺起了小眉頭，一邊抽噎一邊思索，淚眸望着前方。
過了一會，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嘴癟癟，瞪住凌琦陽，“你還當我智商欠費，這人生病散心就會好嗎？視力下降玩一玩就會好嗎？”
真會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