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妍一怔，退開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搖搖頭，“你傻呀！打車也用不了多少錢。”
鄭亞楠低下頭，聲音低得有些自卑，“我要還債，錢……能省就省。”
聽了他的話，顧欣妍心裏泛酸，對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爲什麼這麼急着要我勸你弟弟？”
鄭亞楠擡起頭，着急地說：“因爲今天他……他就要去體檢了。”
“今天？”顧欣妍錯愕。
“是的，他昨天跟我說的，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急，如果合格，那就選中他了，”鄭亞楠又抹了下頭上的汗，“我不能讓他去當兵，我要他拿到大學文憑。”
“當兵回來還可以完成學業的。”顧欣妍說明。
鄭亞楠搖着頭，“我聽人說了，是可以繼續，但他是不準備讀了呀，這不是輟學了嗎？”
“什麼？”顧欣妍又驚訝到了，“他哪根神經搭錯了？這不是幼稚的行爲嗎？”
這臭傢伙，還死不承認自己幼稚！
“我估計他是不想再回到這個城市，也不想再化一年的學費。”鄭亞楠難過地垂下了眼簾。
顧欣妍張了張嘴，心裏突然一沉……
不想回到這個城市？
不想回到這個城市？
也就是說，鄭易樺並不想再見自己？還有那些個令他痛苦過，憤怒過的人？
這兒有他美好的回憶，但更多的是不是傷痛？
“顧大小姐。”看顧欣妍清麗的臉上布上一層陰鬱，鄭亞楠盯着她輕喚了聲。
顧欣妍回過神，不自然地笑了下，“沒事，我試着勸勸他吧，如果他能回心轉意更好，如果不聽，你……你就隨他吧。”
一個讓他痛苦過的地方，爲什麼要逼着他回來面對？
鄭亞楠急了，“不行啊，顧小姐，我媽媽臨死前交代過我，大學四年一定要供他讀完，一定要讓他拿到大學文憑，他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家裏出個大學生，也是我們鄭家的榮耀，請你一定要勸他回心轉意啊。”
“鄭先生，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啊，他當兵並不丟你們鄭家的臉。”
“我知道，我知道，但好歹畢業了再去當兵啊，聽讀過大學的人說，大四很忙的呀，要寫論文，要實習，還有考試呢，顧大小姐，我真是替他着想啊。”
顧欣妍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今天恐怕阻止不了吧？”
“能的，你快打個電話給他，估計現在還沒去醫院體檢。”
“好吧。”顧欣妍轉身。
“等等。”鄭亞楠又叫住她，然後把手裏的一袋東西遞了過去，微笑着，“這是我一早起來做的早餐，裏面有雞蛋餅，蔥餅，菜餅……都是粗食，你拿去全家人嚐嚐吧。”
顧欣妍微頓，見他執意塞過來只好接了，“謝謝，那你先回家？”
“不，我在這兒等你消息。”
“……那進屋吧。”
“不了，我就在這，”鄭亞楠左右看了看，然後一點掛着紫藤花的長廊，“我去那兒坐坐。”
顧欣妍也不強迫他，回屋把袋子交給芳姐便匆匆上了樓。
她不知道，自己在樓下跟鄭亞楠聊天的一幕被站在窗前的父親看在了眼裏，她上樓不久，她父親就下樓出門去了……
他穿着一套休閒的白色運動短裝，慢悠悠地走上長廊，像在散步，又像是故意過來問詢。
鄭亞楠看他高大俊朗，穿着雖然簡樸隨便，但頭髮梳理整齊，面容乾淨，渾身透着一股高貴與威嚴的氣息，不由收緊了心，緊張又拘謹地望着他……
他趕忙起來鞠了個躬，小心地回答：“我叫鄭亞楠，是來找顧大小姐的。”
顧錦成緊了劍眉，上下打量着他，“找她什麼事？”
“找她……先生，你是她……什麼人？”
“父親！”
鄭亞楠心頭一震，慌亂得差點跪倒在地，他退後兩步，搓着手，又惶恐地擡起頭看顧錦成兩眼，發現他的眉眼跟顧欣妍確實有相似之處。
“您好！您好！”他緊張地點着頭，腰又哈起來了。
顧錦成彼有意見地睇着他，“找她到底是什麼事？”
“是……是是因爲我弟弟要去當兵的事。”鄭亞楠擡手又擦汗。
顧錦成眼睛一閃，“當兵？”
“是的，他不想讀大學了，說要去當兵，可我想讓他繼續讀書，所以就求顧大小姐幫忙打個電話，阻止他今天去體檢！”
“放肆！”他話音未落，顧錦成突然吼了他一聲。
鄭亞楠渾身一哆嗦，臉色都白了，惶惑地望着一臉嚴肅的顧大人。
這裏可是豪門啊，眼前的這位那是救命恩人的親爹啊，那也是自己的恩人啊。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鄭亞楠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流汗了，兩腿有些打顫……
自己是不該來找顧大小姐嗎？
“對不起，我……我冒昧了。”鄭亞楠想逃，點了點頭，“那我，我回去了。”
“站住！”
顧錦成淡淡地望着他，威嚴不改，揹着手，就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大首長，“既然來了，我有兩句話得與你說。”
“您說，您說。”鄭亞楠哈着腰。
“第一，你以後少跟我家女兒來往！自己管好自己，做點像樣的事情，別渾渾噩噩混日子。
第二，不準阻止你弟弟當兵！好男兒志在四方，他有這個志向，作爲家人反對那就是思想落後，沒有覺悟！”
鄭亞楠張大了嘴巴，眨了眨眼……
怎麼回事？自己聽錯了吧？
“你聽清了嗎？”顧錦成扭頭問他。
“……聽，聽清了。”
“回去吧。”顧錦成一揮手。
“噯。”鄭亞楠轉身，卻一頭撞在了長廊的柱子上，他摸着頭，咧着嘴，瞟了顧錦成一眼，急忙撒開腿往大門口跑去……
天那，顧欣妍的父親怎麼也“愛管閒事”？
樓上，顧欣妍拔了三次電話才拔通了鄭易樺的手機……
“哎，臭小子，你幹嘛不接我電話？不是說今天我倆再說嗎？”顧欣妍一開口就怨上了。
那廂卻淡淡的語氣，“忙，沒時間接。”
“你忙什麼？”
“重要的事。”
“是不是參加徵兵體檢了？”
那廂無聲了。
顧欣妍輕嘆一口氣，“鄭易樺，我不是阻攔你啊，我是勸你再好好考慮一下，你下半年就是大四學生了，還有課程，還要寫論文，實習等等，很忙的，要是到了部隊，你哪有時間實習寫論文啊。”
“部隊就是最好的實習地方。”
“喂，你說得輕巧啊，一眨眼一年就過去，你爲什麼就不等畢業後去呢？起碼你得拿到文憑和學位證啊。”
“……”
“你不說是吧，那好，聽我的，你今天別體檢了，別讓你哥這麼擔心你，等明年再去吧。”
梆！
她剛說完，門突然被人拍了一大掌，震得她一個急轉身，差點摔掉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