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沒有轎子,可以沒有聘禮,可以沒有沒有紅蓋頭,只要能像所有姑娘成親那樣拜過天地結爲夫妻,她都會是開心的知足的,可她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夢想會變得支離破碎。
不是良人,沒有轎子沒有聘禮沒有紅蓋頭,沒有拜天地更沒有一個人的祝福,她就被五花大綁地送到了一個她不願意嫁的人的牀上,她甚至連求死都不能,她若死了,這些壞人不會放過她苦命的娘還有年幼的弟弟,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害怕與絕望。
害怕那個陌生男人的靠近,絕望於她從今往後的日子。
可她也萬萬沒有想到,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會有人來救她,會有人來告訴她帶她走。
她不敢相信,以爲不過是她絕望之中幻想出來的一個影像一場夢,可這個人又真真地站在她面前,心疼地讓她不要哭。
除了娘,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溫柔過,除了娘和小河,也從來沒有人心疼過她,這個關心她心疼她的人對她說的話,真的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而這個人,她記得,很記得,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就一直記得他,他給她的感覺就像一陣溫柔的風,一泓清澈的泉,很乾淨,能讓人覺得很舒心。
偶爾她也會在街上轉角的地方看到他,不過他沒有上前來理會她,她便也當做沒有看見他,畢竟他是城東的公子,城東的人家,是他們這些住在城西的人遙不可及的,她與他的偶遇,不過就是一場清甜的夢。
就算他在夜裏曾入過她的夢,不過終究是夢,醒來仍是一切如常,什麼都沒有變,沒有誰真正來過。
城東雲府,雲忘公子。
這四個字,她一直記在心裏,未曾忘過。
她不曾想過,她會再遇到他,可卻偏偏在她最狼狽的時候。
而云忘在聽到韋小溪這一句聲音低低的話時,高興得險些跳了起來,道:“小溪姑娘還記得我!?”
韋小溪咬着脣,點了點頭。
“小溪姑娘你別怕,我現在就送你回家,沒事了,以後也不會有事了。”雲忘見韋小溪還在瑟瑟發抖,不由將語氣放得輕柔,以免把她嚇着。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溪無以爲報……”韋小溪面對着雲忘的胸膛,雖不至於貼上,但近在咫尺,她能清楚地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也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獨屬於男人的味道,令她心慌意亂,又覺羞愧難當。
她這副不堪的模樣……
只聽雲忘輕輕笑了起來,真誠道:“我不要小溪姑娘報答我什麼,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小溪姑娘被人欺負了去,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小溪姑娘的。”
韋小溪愣住,直到雲忘將她抱到馬車上放她坐好,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入了空間狹小的馬車,雲忘忽地就侷促不安起來,想到他剛剛看了韋小溪的肩背與腿腳,剛纔更是抱着她走了一路,這會兒他的耳根漸漸滾燙起來,連帶雙頰都漸漸升溫,連看也不敢看面前的夢中姑娘一眼,只低着頭緊張不安地坐着。
馬車輕晃,雲忘想到他今兒來找小溪姑娘的目的,腦子一熱,忽就問韋小溪道:“小溪姑娘,你,你可有許配了人家?”
這種話,任是誰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來問,偏偏雲忘那一根筋的腦子就問了這樣只會讓人姑娘家傷心的問題。
果不其然,本已停止哭泣的韋小溪聽得雲忘這麼一問,登時又落下淚來。
雲忘一瞧見韋小溪的淚,立刻手足無措起來,忙道:“小溪姑娘你,你,你別哭啊,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我不是有笑話小溪姑娘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腦子還不算太笨,知道韋小溪爲什麼哭,可惜,嘴太笨,他這麼一說,韋小溪的眼淚掉得更厲害。
雲忘見狀,更着急,這一着急,就把心裏想的給說了出來,“我就只是想要知道如果小溪姑娘沒有許配人家的話,願不願意嫁給我?”
誰知韋小溪哭成了淚人,悲傷道:“小溪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但是小溪不用公子這般來可憐小溪……”
她知道她遭了今日這事,日後再難嫁好人家,可她不需要他這樣來可憐她同情她。
“不是,不是不是!”雲忘一聽韋小溪誤會了,又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我絕沒有可憐小溪姑娘的意思,小溪姑娘你別哭啊,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我是——”
“我是喜歡小溪姑娘,所以纔想要娶小溪姑娘爲妻的!”雲忘豁出去了,也不管韋小溪聽了會怎麼想,他眼一閉,鼓足勇氣把藏在心底的情意給說了出來,卻是頭也不敢擡起來看韋小溪是何反應,只着着急急地繼續往下說,生怕自己一擡頭一停頓就沒有再把這些話說出來的勇氣。
“我無父無母,也沒有家,是有心救了我讓我住在雲府裏的,我不是什麼公子,也沒有什麼本事,但是,但是小溪姑娘若是願意嫁給我,我一定會給小溪姑娘一個家,我會努力賺錢養家,絕不會讓小溪姑娘跟着我喫苦,我也會保護好小溪姑娘,絕不讓小溪姑娘受一丁點的委屈和欺負,我想和小溪姑娘結爲夫妻,一起白頭到老!”
雲忘一口氣把話說完,面紅耳赤,將頭垂得更低,緊張得把自己腿上的褲子都抓得皺巴了。
就在雲忘緊張得不得了時,只聽韋小溪輕輕道:“公子,我曾被退過婚,如今還險些被人糟蹋,公子你……不介意娶這樣的我爲妻嗎?”
“我怎麼會不介意!”雲忘驚喜擡頭,“我當然不介意!”
韋小溪還在哭,可她卻是笑了,笑得開心,笑得滿足。
誰說她的夢碎了呢?
這是她這輩子做的最美最美的夢。
*
林府內哭天搶地,長情一瞬都不願意在裏邊多留,與雲有心一道走了出來。
走出林府時只聽長情問雲有心道:“阿七,你大哥可在府上?”
“長情你怎的忽然問起我大哥來?”雲有心有些詫異。
“我爹有些事情讓我轉告你大哥。”
“……你爹不是不在家麼?”雲有心明顯不相信。
“之前交代的了。”長情面不改色。
“……”雲有心定定“看着”長情一小會兒,然後忍不住笑了,“我說長情,別以爲我看不見就不知道你在胡編假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