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017檔案 >第十章 喝酒
    橋頭飯店是鎮裏不錯的一個飯館,說它不錯是因爲這家館子雖然是一個小飯館,但是做的卻是正宗的川菜,那叫一個麻辣鮮香,生意着實不錯。

    那個時候,鎮子裏其實已經有不少家檔次高的酒店,但是這家飯館的川菜卻是一絕,很多家飯店也都炒川菜,但就是沒有一個師傅能做出橋頭飯店的滋味來。更何況這是劉所長小姨子開的,因此所裏的人和社會上的人時不常地來捧個場。

    我一進飯店門,就聽見一個女人說:“呦,這是那道風把您老人家吹來啦?”

    劉所長沒吱聲,有點不自然地座到椅子上,掏出煙來點上深吸了一口。

    林指導員笑哈哈地說:“小春兒,炒幾個硬菜,今兒我們來新人啦,給小兄弟接風洗塵。快點啊。”

    說着衝我招手:“過來,過來,認識一下,這是老闆娘小春兒,你叫春姐,以後多照顧春姐生意哈。”

    我急忙問好:“春姐好,我叫李平凡,請春姐多關照。”

    我過來問好的時候,聽見老闆娘小春兒鼻子裏哼了一聲,嘟囔了一句“又他媽賒賬。”

    我急忙掏出錢夾,掏出三百塊錢先押在櫃檯上。

    小春兒瞪了劉所長一眼,轉過頭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衝我仔細瞧了瞧,“平凡?哈哈,這名字好呀,平平安安,一生不凡,註定不會簡單平凡,呦,還是挺俊的小夥子呀,多大啦?”

    我說二十四啦,剛畢業分過來的。

    林指導員笑着介紹說:“小李子可是高才生,警官大學畢業的,門門功課都是80分以上呢,對了,小春,今兒個上幾個硬菜,你姐夫可是辛苦兩天了,今天才從屯子回來。”

    小春兒哼了一聲,毛嘟嘟的眼睛瞟了一眼劉所長,轉身衝廚房喊了一嗓子:“老三樣,大點兒盤兒。”“好嘞!”廚房裏吼了一嗓子。緊接着就是煤氣竈起火的聲音和叮噹的叫勺聲,不一會兒就是一陣香氣飄來。

    等菜的時間裏,劉所長脫了外衣,一個勁兒的抽菸,也不說話,就聽林指導員和陳永剛、楊萬才三個人嘻嘻哈哈地閒聊。

    等了一會兒,小春兒喊菜齊了,叫我們五個人到單間去,嗬,六個菜色香味俱全,酸菜魚、水煮肉片、蛤蜊雞蛋炒韭菜、麻辣豆腐、夫妻肺片和一個涼拌蒜香海帶。光是聞到辣椒的香氣,就讓人直咽口水。

    劉所長端起一杯小燒說:“志才,你說兩句。”

    林指導員笑着說:“老規矩,你開板兒,我收杯。”

    我這才知道,林指導員大號叫林志才。

    劉所長也不客氣,端起酒杯說:“咱所裏來新人了,以後就在一個戰壕裏一鍋攪馬勺,歡迎新來的,小李子是吧?”

    我忙點頭說是。

    劉所長看了我一眼,說道:“啥也不說了,乾杯!”三兩一杯的純糧食小燒一口就悶了。

    我酒量不行,但是我挺喜歡劉所長這股子乾脆勁兒,端起酒杯也是一口就倒進肚裏。這口酒我沒敢在嘴裏停留,我怕刺鼻的燒酒把我嗆吐了,但我還是低估了高度白酒的熱度,只覺得一條火線從肚裏升起,直燒到腦門,臉立刻漲紅起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我喝酒的態度,讓劉所長眼睛一亮,說了聲:“好!”

    林指導員挑起眉毛瞅了我一眼,和陳永剛、楊萬才微微點頭,二話沒說,也是一口乾了。我還沒反映過來,緊接着陳永剛又起身抓起酒壺,給劉所長、林指導員和楊萬才先後滿上,又拿過我的酒杯要倒酒,我急忙把他的酒杯拿過來,又搶過酒壺先給陳永剛滿上,最後纔給自己倒上酒。

    四個人都看着我,沒人動筷子,我愣了愣,站起來說:“劉所長、林指導員、陳哥、楊大哥,我是新人,不懂規矩,我想先表達自己的意思,行嗎?”

    劉所長點點頭說:“好,你說。”

    林指導員也點點頭笑着說:“小李子,坐下說。”

    我沒坐下來,就站着說:“各位都是前輩,我是新人,不說關照我的話,就是一句,我來了,就想好好幹,有不對的地方,給提個醒兒,我一定虛心接受,看我的行動。這杯酒我幹了,各位隨意。”一口就喝了進去。還是和頭一杯一樣,沒敢經過味蕾。

    兩杯酒下肚,不知怎麼搞的,以前喝兩杯就倒的我,今天一點兒都沒有反應,只覺得丹田裏一股熱氣升

    起,和胃裏的酒熱一撞,竟然不再燥熱,反而有了一股清流盤旋在胸腹之間,不一會兒臉上的酒紅也消失了。

    後來,陳永剛跟我說,那天我連着幹了六杯酒,一口菜也沒喫,和他們四個每人都幹了一杯,直到林指導員提議收杯酒,我們走出橋頭飯店,我說話都沒走板兒。陳永剛嘖着嘴說,那可是六十度的小燒哇,將近兩斤的酒,你小子可真能喝。

    其實我自己知道,之所以我一口菜沒動,是因爲我來不及喫,整個酒場,我喝完一杯,就忙着用內氣沖淡酒力,他們邊喫邊聊,我還得裝作沒事兒似的笑着點頭,等到我這邊剛把一杯酒力沖淡,他們就像商量好了似的,輪流站起來和我乾杯,結果這六杯酒是喝了,我喫碟裏乾乾淨淨的連個油星都沒沾上。

    因爲頭一次和人這麼喝酒,又是我領導,多少有些拘束,我也沒好意思打包,只好餓着肚子回到了宿舍,等他們都走了,我才跑到廚房燒了鍋開水,下了整整一包一斤的掛麪,用涼水拔涼,滿滿的一盆,就着上午買的老乾媽辣椒醬,稀里呼嚕的吃了一頓。然後到街上走了一圈兒消化消化食兒,怕別人看到我打坐,就躺在牀上用臥式掐手印練了一宿功。

    第二天早上起來,老吳交給我的任務是讓我到轄區東北街挨家挨戶地熟悉社情,瞭解每家每戶都有啥人,年齡多大,有沒有外來人口,家裏都有啥擺設,每一家都要儘量地瞭解透徹。

    我知道,瞭解轄區動態是每一個片警的基本工作,只有轄區裏的人流、物流全掌握,才能對辦案有利。

    從此後,我天天早上起來到轄區裏轉悠,挨家挨戶地走訪,最讓我欣慰的是老百姓真是淳樸,尤其是看我剛出校門,穿着嶄新的警服,長得也清爽,嘴還甜的很,大爺大媽,大哥大姐的叫着,又有老委長跟着走,沒幾天就和轄區裏的老人們熟悉了。

    其實,我覺得乾片警沒啥難辦的,只要你和老年人溝通好了,會來點事兒,進門就問好,幫着他們劈個柴火,運個煤,再就是幫他們辦理個戶口啥的,幾回下來就混熟了。老年人好嘮嗑,你在陪他們嘮嗑的時候,他們啥都跟你說。就這樣十幾天的功夫,轄區裏我基本上走了個遍,接下來就是整理內業,把自己瞭解到的信息整理出工作日誌,備案。

    沒事兒的時候就東家走走,西家看看,混個臉熟不說,還能順便了解一下社情民意。

    因爲是鎮子,我管轄的範圍還是城鄉結合部,種地的農戶居多,轄區裏都是平房,家家戶戶都有一個不小的院子,院子裏自然是雞鴨鵝狗啥都有,園子裏還種着茄子豆角辣椒柿子等蔬菜。一到夏天,院子裏柿子紅了,黃瓜結扭了,到誰家裏都給我摘黃瓜柿子,我也不客氣,在手上擦吧擦吧就啃,邊啃邊跟大爺大媽閒聊。他們要是在幹活兒,我也就跟着伸把手。

    因爲我好說話,到了後來,轄區裏的居民有點兒事兒就來找我辦,我都是很快就給辦妥,從來不拿這些事兒卡他們。其實我覺得,給他們半點事兒都是舉手之勞,本來就是應該辦的,何必推脫要人情呢?

    可是最讓我鬧心的是,轄區裏養狗的多,而且我怕狗,原因是小的時候騎鄰居家的狗玩兒,那狗可能被我磋磨的煩了,回頭給了我一口,正咬在腹股溝上,離小弟弟挺近,就差一點就把小弟弟叼去,腹股溝上至今還留着兩個疤癩,導致我一見到狗腿就哆嗦,尤其是一看到狗呲牙,小弟弟都緊縮。

    一到進人院子裏發現有狗,我總是先吹個口哨,表現得很親民的樣子,用笑臉去討好它們,看到狗搖起了尾巴,我才能稍微地放下心來,但是兩隻手總是下意識地擺出一反一正的手勢,以防萬一。

    我謙卑的笑臉看在大爺大媽眼裏,還以爲我是一副笑面,總是誇我,弄的我都在心裏腹誹自己。

    有的時候實在是怕的狠了,就放出氣勢來,那狗就會嗚嗚地夾着尾巴縮進窩裏,怎麼叫都不出來。看來還是狗怕惡人呀。

    就這樣,一晃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我以爲自己這輩子很可能就當個小片警了。可是,人這輩子註定了你是不會就這麼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事情的起因還是我們鎮子,但卻不是我管轄的片區。

    那一年,小河鎮又發生了幾起失蹤人口的案子,剛開始的兩起失蹤人口報備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但是有一天我在轄區裏走訪的時候,聽老委長趙姨說起個事兒引起我的好奇。我就多問了她幾句,這一問,牽連起一個連環殺人案。但是我總是感覺這案子不是人乾的。

    因爲趙姨跟我講這個事兒的時候,身邊還有幾個居民,他們七嘴八舌的插言,其中一個說了一句話,讓我渾身一震。想起小時候的那件事兒,不禁寒毛直豎,後背一片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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