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沈嘉妮冷風赫赫的離開。
這邊,病房內,就陷入空前的寂靜。
邱銘衍看完石膏的狀態,蹙了蹙眉頭,“磕破需要外傷處理一下,看這個跌落的高度跟裂痕,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你們若不放心,可以再拍個片子,石膏肯定是要重新打了。”
聽到是這,餘遠堔長吁一口氣,不等顧梓璇說什麼,就道:“重新拍片,我送她過去,餘薇,你去交費。”
“哦好。”
……
一行人散開,各忙各的,餘遠堔借了個輪椅過來,帶着顧梓璇去拍完片子後,走到了教授辦公室門口,衝着顧梓璇道:“你在外面等等,我去找李明達教授。”
李明達是邱銘衍的老師,中國最高學府殿堂博導教授,醫學整個骨科界都是權威。
“不用了,只是普通扭傷。”顧梓璇見餘遠堔連邱銘衍都開始嫌棄,心底有些說不出的動容,也有些焦急。
然而餘遠堔卻已經移步到了……
顧梓璇睫毛顫了顫,不好拒絕,將自己推移到了靠牆的位置。
安靜待着,卻透過旁邊門一道開着的縫隙,依稀像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扶着牆,一點點站直。
透過門口的玻璃窗,她看到,裏內邱銘衍在喋喋不休的說着話,“你說你,爲顧小姐出頭也不是這麼出法,你自己是身價幾百億美金的總裁,一舉一動都是社會風標,你什麼年齡了?居然看到有人故意黑她,***,便還跟小年輕一樣去玩打架!就算你不介意,也有公關團隊善後,這可是我的骨科,消息也是我給那鳥記者通知的,結果人過去就被你打了個半殘,這要到時候被挖出來……”
“我會讓他閉嘴,不會牽連到你。梓璇骨頭沒事吧?”
邱銘衍的對面,一道頎長的身影背對而坐,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在他髮絲上落下柔和的光芒。
空氣裏,他舉着剛拍出來的片子在看。
他周身姿態慵懶,面對邱銘衍,說話始終帶着一抹高冷矜貴的姿態。
他也沒興趣聽邱銘衍叨叨,一下問出了重點。
“呃……”邱銘衍語愕,開始垂頭悶悶的給封成瑾講拍片的情況。
玻璃窗外……
顧梓璇睫毛顫顫的看着裏內的一幕。
有些錯愕這她完全不知道的劇情,也詫異於封成瑾什麼時候不動聲色的到來。
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爲什麼餘遠堔跟赫啓默過來,偶爾還會撞到一起,封成瑾卻從來沒有撞到過。
聽着裏內邱銘衍的建議,“你要是真擔心,不如去看看。”
他清冷的聲音響起,“不了,她那人多,沒必要,我看一眼片子就走。”
顧梓璇睫毛顫顫,眸光落在他的背影,落在他舉片子凝視的動作,最後,落在他那不知道因爲什麼通紅的骨節……
一瞬間,什麼憋了很久,想發不能發的怒火,全因封成瑾的這個行爲消弭。
顧梓璇顫抖着雙眼,良久,一抹說不出的氤氳凝紅眼眶,頓了頓,她摸到輪椅,跌跌撞撞坐上,飛快讓自己離開。
聲音驚動了裏內的人。
邱銘衍跟封成瑾雙雙朝門口看去時。
邱銘衍,“有人嗎?”
封成瑾凝眸,聽着門外過道那什麼碾過路面的聲音,墨瞳幽深凝了凝。
兩分鐘後,安全通道的門口,封成瑾不確定的一路尋找着顧梓璇的身影,都沒有找到,秦諾走過來問他,“封總,那邊被打的記者處理好了,遇到了點意外,不過現在不關我們什麼事,我看餘總要從教授辦公室出來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封成瑾抿了抿脣,“現在。”
腳步離開,安全通道內,顧梓璇坐在輪椅上,看着樓梯拐角處,先前明顯發生過鬥毆的地方,鮮血灑了一地,眼眶內,什麼顫抖的水光越來越重,直到忍不住,別頭間,滾落……
……
等餘遠堔找到顧梓璇的時候,發覺她就在走廊窗邊,靠着不知道在看什麼了。
餘遠堔走到跟前,拿着單子,道:“骨頭沒有事,李明達教授說你腳?先痛也恢復的很快,不需要打石膏了,趁這個機會拆了,固定個夾板養兩天就能下地走路。我們是現在去拆,還是等一會兒??br/>
誰料,顧梓璇顫了顫睫毛,擡起了眸光,“不用了,現在去拆吧,夾板我也不想固定,我自己注意養着就成。”
明白顧梓璇今天真的是被沈嘉妮刺激到了,而且來自赫啓默身邊大小女人接二連三的挑釁很難受,餘遠堔微微手心攥拳間,點頭,“好,我帶你過去。”
“嗯。”顧梓璇垂頭,自己撥着輪椅轉了個方向,餘遠堔移後,開始推着她離開。
臨走前,顧梓璇回頭看了一眼。
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醫院的大門。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正在遠去,她瞳底,什麼色澤又微微柔軟,漣動……
……
之後的幾天,顧梓璇就完全呆在了牀上養,喫一塹長一智的秦太這下也是把護士鈴放在了手邊,時不時的盯着門口,儼然一副若再有女人殺進來,立刻按鈴的架勢。
第四天,臨出院的還一天的時候,忙碌了幾天,終於能歇口氣的赫啓默到了醫院。
進門,赫啓默就感覺到身邊有一道極其不爽的冷光瞪着他,但是等他再去看時,發覺身邊的老太太又只盯着手心的手工泥,專心捏着小人,好像又沒看他。
蹙蹙眉頭,他走上前,想問問顧梓璇這幾天怎麼樣。
彼此靜了這麼多天,按照顧梓璇的性格,應該是稍微放下了,或許,他能趁這個時候跟她談談。
也或許,這一次,他會放下對顧梓璇心底有人的成見。然後以後搬出去,好好過日子。
她吃了不少苦,因爲他……
卻不等開口,就聽到顧梓璇冷冷的聲音,“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赫啓默愣了下,似乎有點沒有明白。
隨行跟進來的梁西也有點詫異,看看赫啓默,看看顧梓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頓了頓,赫啓默走上前,問道:“怎麼了?我這幾天是在忙……”
一句解釋沒說完,顧梓璇再次冷冷打斷,“你在忙什麼我不想聽,你走。”
擡起眸光中的猩紅讓赫啓默怔住,像是徹底明白了什麼。
看着醫院,想着這幾日忙的他焦頭爛額的沈嘉妮暴打狗仔記者的新聞,以及梁西彙報的出事地點。
什麼慢慢串聯……
“是不是沈嘉妮來找你說什麼了?”
沉冷的口氣讓顧梓璇覺得好笑,尤其那她明明什麼事情都沒說,赫啓默就能賊不打自招的知道是誰。
吸氣,她強壓全部顫抖的聲音,道:“赫啓默,我不管你身邊有多少緋聞八卦,我也不關心你到底有沒有跟人上牀亂來,我也更不管你媽跟你妹妹有多討厭我,婚姻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不想再堅持,你要是有良心,肯幫爸一把,我謝謝你。你要是沒有良心,也權當我這些年認錯了人,瞎了眼,我自己認了。我現在只求你,包括你身邊的一切人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走!”
似乎是聲音揚了幾個分貝。
讓梁西都忍不住神情一斂,有些心疼的看着兩個人,焦急的抓耳撓腮。
空氣中,赫啓默忍着昨天掙扎了一夜的胃痛,微微攥着了拳心,“如果,我說,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呢?”
顧梓璇擡眸,含淚好笑的看着他,“沒做?赫啓默你自己信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即便你什麼也沒做,今天這些女人能一***上趕着來粘你,也是你的態度縱容導致的!別跟我說是社會人士,交際難免,赫啓默,從我嫁給你的第三年開始,赫氏就沒有再爲錢發愁過!生活夠了,爲什麼還要一心撲在錢上面!再者……五年前的事情發生過,你說你會自律躲開別人的黑手跟誘惑,還有那你記在心底多少年沒忘過的初戀,你說你不想發生,只想着我,你覺得我信嗎?”
四目相對,空氣裏交織的是兩個人都顫抖的眸光。
赫啓默也涼涼,陌生的看着她。
八年,濃縮成一道剪影,無數次的吵架與和好,無數次的爭執與退讓。
其實歸根結底只容納爲一句話,
心底一聲譏諷。
對啊,信任,他們夫妻之間從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