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將要越過的彎道和夢中如此相似!我抓着窗簾的手沒有動,將腦門兒貼在玻璃上,睜大眼睛看着列車前進的方向。

    車頭的燈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迷離,頭頂怪石嶙峋,如同一隻只攀爬在巖壁上的異獸,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恐怖。火車降低速度,沿着弧形鐵軌繞山而行。我的心中充滿疑惑:山後是否會有一個岔道口,將鐵軌一分爲二,通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呢?

    高墨離見我一動不動的貼着車窗往外看,扭頭小聲問道:“怎麼了?”

    “火車要過彎道兒了,這彎道兒,我剛纔好像夢到過!”說話間,我的視線仍就盯着前方。

    高墨離也坐起來,將他一側的窗簾拉開,看向列車前進的方向。解釋道:“這是整條京都鐵路線上最大的一個彎道,叫盤龍彎,過了這個彎道鐵軌一分爲二,一條沿山而行通往北京,一條跨過江面大橋,通往湖北。”

    我詫異的問道:“過了彎道還真有岔路?哎,你怎麼知道的?”

    高墨離把窗簾放下,隨手遞給我一本鐵路雜誌,指着一頁圖文並茂的報道說到:“盤龍彎,京都鐵路線上最美風景。”

    我匆匆掃瞄了一眼,圖畫上一面山峯高聳、樹木匆匆,一面江河奔流、急浪滔天;一條鐵軌如銀練縈繞山側。列車飛馳在鐵軌上,大有“江山如畫,長龍奔騰”的意境。

    轉眼間,列車緩緩駛過盤龍彎,又前進了一段距離,果然出現岔口,那岔口如分叉的蛇信子一樣:一條繼續鑽入大山腹底,一條則向江面的大橋延伸。

    靠近山體的一側有一間小型調度站,裏面的燈光還亮着。想來這裏每夜都會有人輪班值守,爲過往的列車調整鐵道上的岔口,確保它們按照各自的道路前行。

    火車變換股道是由一個道岔組來實現的。火車司機無法控制,只能通過地面的調度站來調節。以前都是手動,老式火車在岔路口都有扳道工駐守,在規定時間進行扳道。近幾年,手動扳道兒逐漸被淘汰,基本上實現了用電動轉轍機遠程控制扳道。這樣調度員不用出屋,只需要按動操作檯上的按鈕即可。

    車頭的燈光打在鐵軌上,將前方的道路照的非常清晰。扳道本來靠緊通往大山復地的那條鐵軌,當火車緩緩靠近之時,那個扳道竟然毫無徵兆的自行扳動,靠攏到了通往江面的鐵軌上。

    “高墨離,變錯道兒了!”我盯着前方詫異的小聲喊道。

    高墨離一把將窗簾扯開,看着火車前進的方向,不解的自言自語道:“怎麼會出現這種失誤!”

    火車前進的方向完全由調度站決定,難道值班的工作人員操作失誤,按錯控制扳道的按鈕了?還是火車因爲什麼原因改道而行了?

    正想着,火車頭已經緩緩駛過扳道,拉着十多節長長的車廂使向江面大橋。

    如果是走錯了道兒,火車司機應該會及時發現,採取一定的措施,但是,如今列車竟然正在江面大橋上加速行駛。

    我放心不下,決定去車廂末端的乘務員休息室問個清楚。一問之下才知道,由於當地連日降雨

    ,通往山腹的那條軌道被山體塌方阻斷,列車不得不改道而行,在下一個岔道口重回原路。

    我心中自嘲了一番:不過一個夢境而已,我竟然荒唐的把它當成了某種徵兆。看來,連日來的經歷已經把我折騰的神經過敏,草木皆兵了!

    給顧奕芯蓋了蓋被子,我重新爬回鋪上,將乘務員的話原原本本和高墨離說了一遍,他聽罷哦了一聲,兀自仰躺着休息。我也關了應急燈躺下,準備繼續睡覺。

    迷迷糊糊之中,正在行駛的火車猛然抖動了一下。這一下抖動的幅度異常劇烈!我被巨大的力道從牀上掀起,撞到上鋪的牀板上,然後兀自往下掉去。還沒反應過來,高墨離伸手拉了一把,將我重新拽回牀鋪。

    我心中暗道:難道自己又在做夢了?但是,腦門上溫熱的血跡從臉頰滑下來,卻又如此真切!

    窗外響起刺耳的急剎車聲,那聲音將我徹底驚醒:火車遇到事故了!

    頓時,車廂內響起一片噪雜之聲,孩子和女人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幾個收貉子皮的客商破口大罵火車司機……

    車廂過道兒裏的照明燈一下子亮了,乘務員站在車廂一端,一手拿着大喇叭,一手扶着牀梯大聲喊道:“火車遇到突發事故,大家務必要抓好扶手,不要走動,不要驚慌……”

    正說着,車身又猛烈晃動了一下,這一下,火車直接脫離鐵軌停了下來,整個車廂向牀頭一側三十度傾斜!

    又有幾個人被從牀鋪上摔下來,哭喊不止!

    高墨離見火車徹底停下,這才放開抓着我肩膀的手,兀自拉開窗簾往外看去。

    “嗨,我怎麼睡到地上了?”黑牛從地上爬起來,探頭扒着我牀邊的護欄,一臉懵懂的問道:“老蘇,怎麼回事?車廂裏怎麼這麼熱鬧?”

    “出事故了!好像撞了什麼東西!”說着,我看了看顧奕芯,她的被子掉到地上,人還好端端的躺在牀上。

    “靠,還真是流年不利!概率這麼底的事情都被咱們遇上了,你說這不是倒黴催的嘛!”黑牛說着,將我們牀頭的窗簾一把扯開,與此同時,驚恐的喊了一聲:“臥槽!”

    我好奇看去,嚇得扁桃體險些從嗓子飛出來!只見一張慘白詭異的臉正貼在車窗上,和我就隔着一層玻璃!

    那張臉像飛餅一樣糊在車窗上,已經扭曲變形,完全分辨不出五官的位置。一團極長的烏髮像黑紗一般縈繞在頭頂,將那張白臉映的恐怖至極!

    黑牛悻悻的說到:“難怪這麼大動靜!看來出車禍,撞死人了!”

    高墨離幽幽說到:“不是撞死人,是被死人撞了。”

    聽聞此言,我心中愣了一下:被死人撞了?莫非,窗外那具變形的屍體本就是一句死屍?

    我趕緊壯着膽看去,發現那張煞白的臉上毫無血跡,整個車窗的玻璃上竟然連滴血星也沒有!

    屍體脖子上套着一個猩紅的瑪瑙項圈,那項圈和夢中女屍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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