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超脫諸天之路 >第五章 終見李書文
    王中泉此時雖然氣血衰敗,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但這八個字仍然是鏗將有力,擲地有聲。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這八個字落入蘇明心中,好似洪鐘大呂,鏗然發聲,震動心神。

    這是一個武者的聲音,更是一種不屈的氣節。蘇明忽然明白了,爲何直到後世,國術雖然沒落,但是武俠之風,一直在國人中流傳,甚至愈燃愈烈。

    這是一個令人尊者的長輩,更是一個真正的武者。蘇明恭恭敬敬向這位一代八極大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第二日,蘇明便收拾好了包裹,來向王樹軒辭行。

    王樹軒看着蘇明,道:“你此番一走,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我習武多年,也有些心得,就都給你了。”言罷,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與蘇明,道:“去了之後,代我向師叔問好。”

    蘇明聞言心中也是不捨,但將這本冊子放入懷裏,便向王樹軒告辭,轉身離去。

    此時即使已經是一九一九年,交通仍然十分的不便,火車也只有在大城市之間纔有。蘇明此去滄縣,一路上都是步行。尤其是現在治安混亂,路上也十分危險。不過好在滄縣裏北京並不遠,正常來說,依照蘇明的體能腳力,不過幾日就能到達。

    民國初期,北洋軍閥雖然主政,但是並不能真正的號令地方,民間尤以匪禍嚴重,卻又難以剿滅。匪禍由來已久,自晚清開始,官府和外國軍隊、農民軍、革命黨、會黨之間衝突不斷,每一次衝突或戰事後,都會產生大量潰兵,他們中很多人走投無路,就會投身匪幫。而民國之後的軍閥割據,多次亂戰,也是匪幫的重要來源。當時,土匪持槍搶劫,甚至對抗政府的新聞,時常見於各地報端。

    匪患如此嚴重,當時政府又無力剿滅,民衆只有自己出錢、出力,組織民團,武裝起來對抗土匪。所謂“民團”,又稱“團練”,就和《水滸傳》中的祝家莊、曾頭市是一脈相承的,都是由地方鄉紳、地主組織起來,保障一方安寧。只不過梁山好漢們用刀槍劍戟,近代土匪換上了槍支火炮。

    種種情形,構成了民國時代,奇特的社會環境。在各地省會等大城市裏,明面上有政府,有軍閥,暗地裏也少不了黑幫、團伙等。在下屬的區縣、鄉鎮等地方,是政府和軍閥勢力的空白區域,就是民團、保安大隊、土匪等勢力犬牙交錯。各地情形都不同,十分複雜。

    蘇明一路上小心謹慎,倒也沒碰到什麼麻煩的事。白天上路,到了晚上,就在鄉間的農民家過夜。滄縣地處北京南方,距離北京城不過二百多公里。這裏大部分區域還是在北洋軍閥的控制之下,治安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差。

    一路走來,真正認識了民國這個奇特的時代。在北京城中,他見過學生遊行,聲勢浩大,羣情激奮。也曾在八極武館中忘我苦練,什麼都不關心。如今在路上,又見到民間疾苦。他似乎看到了人生的不同狀態,嚐到了人生的種種滋味,心靈似乎更加充實起來。

    在一步步的行走中,自然的配合着八極拳兩儀樁和小架子的拳意拳形。走在路上時候,也是一起一伏。漸漸地,蘇明好像忘記了那些形式上的動作和要領,只留下每個動作的一點真意在心中。

    一般的普通人,就算通過鍛鍊,一天走三十公里左右也已經差不多是極限。蘇明現在的體能,要比普通人強上太多,一天走七八十公里也不會累。蘇明便聽說過民國時期有拳法高手,早上從天津出發,走到北京城拜訪朋友,晚上再走回來。有時候甚至火車還沒到,人就到了。對於真正的拳法高手來說,放開了手腳,夜間行走,不讓人看見,走個幾百裏,並不是什麼難事。

    古代戰場上,軍令如山,一些不會武功地士兵,也能在一晚上走出不可思議的路程來。比拼腳力,這本來就是武功中極爲重要的一個環節。

    蘇明現在還不能和那些拳法高手比,但是放開手腳,一天走上百公里,也並不是問題。不過他在走路的時候,把兩儀樁和八極小架的功夫都用上,自然比平常走的滿了許多。一天下來,也不過四五十公里。不過這般走路,卻是讓他把八極拳的練法慢慢融入了生活中最普通的行住坐臥裏,功夫又深了一些。

    一連走了五六天,便到了滄縣。羅疃村在滄縣幾乎是人人皆知,不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路。蘇明又花了一兩個小時,便走到了羅疃村。李書文並不是羅疃村人,不過他師父張景星是羅疃村人。如今師父年級已大,李書文便常住在羅疃村,照顧師父。

    進

    了羅疃,蘇明便見家家戶戶,不論大人小孩,似乎都有一些八極拳的底子在身上,尤其是見有不少小男孩、小女孩,在蹦蹦跳跳的練着八極拳的兩儀樁和小架子,雖然並不標準,卻很認真,勁頭十足。

    “果然是八極之鄉。”蘇明心中暗暗感慨,一路打聽,便到了祖師張景星居住的地方。一眼看去,是個四合院,大門開着,裏面庭院很大,也有些人在裏面練拳。

    蘇明卻是知道,張景星這位師祖和他的師兄黃四海,在八極門歷史上起到了承前啓後的作用,培養了王中泉、李書文、張毓衡、韓化臣、馬鳳圖、馬英圖等多位名徒,纔將八極拳發揚光大。尤其是這位祖師還精於周易占卜看風水,人情練達,有折衝樽俎之才,在滄州東南影響極大,鄉人尊稱“張三爺”。

    蘇明敲門拜見,卻見一個小男孩,約莫有十來歲,一陣風似的跑出來,問道:“你找誰?”

    蘇明連忙道:“我來拜見李書文師父。”

    男孩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明,道:“你可是叫蘇明?”

    蘇明心中奇怪,問道:“我是蘇明,你怎麼會知道?”

    男孩嘻嘻笑道:“我不告訴你,跟我來見過師父。”

    蘇明無奈,卻也連忙跟了上去。進了大廳,卻見一人身穿長袍大褂,背對自己。雖身高尚不到一米七,卻自有種嶽峙淵渟的氣度,令人心生歎服。剛纔活潑靈動的少年,在一旁站立,朗聲道:“師父,師伯說的蘇明到了。”

    蘇明心中狂跳不止,他終於見到了這位八極拳史上最出名的祖師!其一身拳法之高,足以名列古往今來武林的最巔峯!他一生爲人光明磊落,疾惡如仇,以登峯造極的拳法槍法,鎮邪惡,御外侮,以武揚威,譽滿海內外。更因槍法、拳術天下無雙而得“剛拳無二打、神槍李書文”之美譽!

    這位八極門史上的傳奇人物、一代巨擘,轉過身來,問道:“你就是蘇明?”

    眼前之人,眉毛濃密,鬚髮皆黑,雖不作勢,卻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蘇明心中不由得想道:“我曾在書中讀到,拳術到了化勁的巔峯,有一種打法叫目擊,甚至可以不動而屈人之兵。我一直不相信,現在看來,恐怕是真的了……”

    聽到李書文問話,蘇明連忙道:“晚輩正是蘇明,有書信爲證。”從懷中取出王中泉手書,遞了過去。

    李書文看了看信,道:“師兄先前就曾來信,與我說有一人,可傳我衣鉢,不想現在纔到。倒是我見你走路之中也有兩儀樁和小架的真意,練法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登堂入室。初來乍到,你先住下,等過兩天再行拜師。”王中泉和李書文師兄弟交情深厚,師兄推薦的人,李書文自然是不會懷疑。

    蘇明自然稱是,卻看到旁邊的小男孩,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鬼主意。

    李書文在男孩腦瓜上一拍,道:“雲樵,你去帶他安頓一下。”

    當下,男孩便帶着蘇明去了。一路上,蘇明腦子裏都是暈暈乎乎的,他這就見到李書文,而且要成爲他的弟子了?

    男孩帶着蘇明到了一個房間,道:“這就是你的房間了。”

    蘇明突然問道:“剛纔師父管你叫雲樵,那你姓什麼?”

    男孩頭一昂,道:“我姓劉!”

    蘇明聞言卻是一震,八極拳除了李書文外,他的三名弟子,也曾在激烈變革的中國近代史上扮演過奇異的角色。

    大弟子霍殿閣做過末代皇帝溥儀的武術教師和警衛官,直到僞滿。

    小弟子劉雲樵,在GMD政府警備隊服役,當過侍衛隊教官和蔣中正警衛。

    與劉雲樵同時跟李書文學八極拳的李健吾,做過開國領袖的警衛。

    如此,傳奇般的李書文的三個弟子先後出現在多變的中國歷史權力層支撐點上,可見八極拳的強勁。更可從這三人身上,看到李書文的深不可測。

    而眼前這個小男孩,居然就是劉雲樵。他在李書文去世後,參軍報國,當過蔣中正委員長的警衛,更曾加入情報組織,多次次深入敵後進行暗殺,曾經有傳言認爲他即是傳說中的“天字第一號”、“長江一號”。最後去了臺灣,將螳螂拳和八極拳重合,形成了風格鮮明的“臺灣螳螂八極拳”。爲八極拳在臺灣的推廣,起到了絕大的作用,堪稱一代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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