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看了大約有二十多個病人,下班的時候疲憊不堪。

    回到寢室後聞到一股香噴噴的氣味,我分辨出來是燉的雞湯。

    “好香!”我讚歎道。

    “你上了一天的門診,我給你補補。”趙夢蕾笑着對我說。

    “好累!”我說,心裏暖呼呼的,隨即躺倒在牀上,“我睡一會兒,喫飯的時候你叫我。”

    “我給你捏捏肩膀吧。”她說。

    “嗯。”我說,頓時感覺到一種家的溫馨。

    她的力度正好合適,我感覺舒服極了,“夢蕾,我們結婚吧。”

    “爲什麼今天忽然想起來了?你決定了嗎?”她問。

    我點頭,“嗯。我太想有個家了。”

    我當然不能說昨天與莊晴在一起的事情,也不可能對她講今天那位林局長的事。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對於一個女人來講,家對她們似乎更重要。就拿那個林局長來說,她剛剛與自己的男人離婚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想起來,她真的很可憐。

    趙夢蕾溫柔的笑了,“好,我們結婚。”

    ……

    新房裝修好後我和趙夢蕾就結婚了。

    我沒有通知科室的人蔘加我們的婚禮。因爲我和她根本就沒有打算舉行儀式。不舉行儀式的想法是我提出來的,因爲我覺得她畢竟有過一次婚姻,這件事情沒有必要大事張揚。

    當然,她沒有不同的意見。

    在電話上我把自己結婚的消息告訴了我的父母。當時是母親接的電話。她是認識趙夢蕾的,因爲中學的時候她多次去開家長會,知道我們班上有個漂亮女同學叫趙夢蕾。縣城本來就不大,在知道趙夢蕾是誰家的孩子後母親就知道她的模樣了。

    母親在電話裏面激動萬分,“好,好,結婚了就好。”

    我並沒有告訴她趙夢蕾曾經結過婚的事情。

    不一會兒父親接過了電話,“她這麼多年了一直單身?”父親問我。

    “不,她愛人去世了。”我只好實話實說,心裏有一種快意。我知道,自己到現在依然有點逆反。

    父親沉默一會兒後掛斷了電話,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我悵然若失。

    科室裏面最先知道我結婚消息的人是莊晴。因爲她忽然在最近提出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都已經結婚了,還介紹什麼女朋友啊?”我朝她苦笑。

    她詫異地看着我,隨即展顏而笑,“祝賀啊。”

    我看着她,“你呢?怎麼樣?和你男朋友還好嗎?”

    “很好。”她說。

    我覺得現在的小女孩真的很難理解。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她在我面前完全恢復到那種既熱情,又有一定距離的同事之間關係,就彷彿那天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樣。

    有件事情我沒有想到。

    就在我與趙夢蕾辦理好結婚證的第二天,那位叫錢戰的刑警支隊隊長就來找到了我。

    “馮醫生,恭喜啊。”他約我去到了醫院外邊的一家茶樓,剛一坐下他就笑眯眯地向我祝賀。

    我很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警察,當然知道了。”他淡淡地笑。

    “你一直在調查我,我們?”我頓時不悅起來。

    “你別誤會。”他說,“趙夢蕾男人的案子是我經辦的,直到現在有些問題我都還沒有搞明白。所以定期瞭解一下你們的情況這很正常。”

    “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難道你們還在懷疑我們?那天的情況你們很清楚,我和趙夢蕾根本就不在現場。”我說,憤憤的表情表露無餘。

    “是。我沒有懷疑你們啊?呵呵!只是聽說你們結婚了,所以專程來祝賀你們。”他笑着說。

    他這樣講我也就無話可說了,不過,我已經完全沒有與他繼續交談下去的興趣。“錢警官,我還在上班,我就先告辭了。”

    “行。”他笑着說,“我的電話你有吧?如果你有什麼情況的話可以隨時與我聯繫。”

    “如果我有目擊了兇殺案的機會的話,我會即刻與你聯繫的。”我說,隨即扔了一百塊錢在了服務員的手裏後轉身離去。

    我沒有告訴趙夢蕾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她不高興。我在回科室的路上刪掉了錢戰的號碼。

    婚後的生活是幸福的,讓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早上醒來有熱騰騰的牛奶和麪包,中午她也回家給我做飯。晚餐後一起

    出去散步,偶爾去看看電影什麼的。我們的日子過得很溫馨,我相信大多數家庭都應該是這樣。現在,我和她都已經不再追求浪漫,只需要平常的生活。

    然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半年之後,她依然沒有懷孕的跡象。

    我不方便問她,只好從側面去提醒她這件事情。“夢蕾,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合適?”一次晚餐的時候我終於說起了這個話題。

    “你是不是很想要孩子?”她問我。

    “其實,我對要孩子的事情也不是那麼迫切,因爲我還無法想象自己有了孩子會是一種什麼狀況。不過,一個家庭總得有個孩子是吧?至少等我們老了後有天倫之樂是不是?”我笑着對她說。

    她點頭。隨後卻沒有了下文。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疑惑:按照她與她前面那個男人結婚的時間推算,他們的孩子起碼應該有五六歲了吧,但是據我所知的是,他們卻一直沒有孩子。

    我覺得這種情況無外乎有以下幾個原因:他男人不育;她不育;兩人感情不合。我希望是第一種或者是第三種原因。

    其實我很懵懂。因爲在決定與她結婚的時候我心裏並沒有把孩子的事情作爲主要的因素去考慮,當時我覺得兩個人感情好就行,至於孩子,那是順其自然,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現在,當我提及這件事情的時候卻沒有得到她的任何迴應。我心裏暗自疑惑。

    我和她開始進入沉默。

    “你怎麼啦?”我問道,目的是爲了打破這種沉默。

    她朝我笑了笑,“沒什麼。”

    我也笑,“你別在意。我只是隨便說說。我們才結婚,多玩幾年後再要孩子也行的。”

    “萬一我生不了呢?”她問,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也許是我的問題呢。要不我們都去檢查檢查?”我說。

    “我是說,萬一是我的問題呢?”她問我,沒有來看我。她在低頭喫飯。

    “那就不要孩子吧。”我說。心裏並沒有十分在意。因爲現在我對孩子的事情還沒有什麼概念,也不覺得沒有孩子是一件什麼重大的事情,最多會有一種遺憾的感覺。

    “萬一這樣的話我們今後就沒有了天倫之樂了。”她依然低頭在對我說。

    我頓時笑了起來,“現在科學技術發達了,實在不行還可以做試管嬰兒。再不行的話就去抱養一個就是。”

    她猛然地擡頭,眼裏充滿了淚水,“馮笑,你真好。”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夢蕾,你檢查過?你真的不能生育?”

    她點頭,滿臉的悽楚,“也不是說不能生育,只是因爲我曾經患過結核,醫生告訴我說輸卵管堵塞了。他,他以前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打我。”

    我內心的柔情驟然升起,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住,“夢蕾,我和他不一樣的。我會對你好的。你放心。何況,輸卵管堵塞也不是一定不能生孩子。我是婦產科醫生,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呵呵!幸好不是你卵巢和子宮有問題,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去做試管嬰兒。”

    “我以前諮詢過,試管嬰兒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她黯然地道。

    “百分之三十也是機會啊。萬一不行的話就我們兩個人過一輩子吧。我們國家的人口已經這麼多了,我們正好爲計劃生育作貢獻。”我柔聲地對她說道。

    “馮笑,你真好。”她開始流淚。

    我心中的柔情開始全部釋放,即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去到她的身旁,伸出雙臂去將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裏。

    她在我懷裏嚎啕大哭。

    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一個家庭缺少了孩子的話就會變得畸形。

    那次門診後幾天,在我夜班後,那位姓林的女局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找到我的電話號碼。“馮醫生,我想請你喫頓飯。有空嗎?”

    “林局長,喫飯就用不着了。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儘管說。”想到那天她來看病的情景,我心裏頓時對她產生了一種憐惜,所以在電話上我極盡客氣。

    “沒事。就想請你喫頓飯。馮醫生,我可是把你當成朋友了啊,這個面子總得給我吧?”她說,語氣軟軟的。我想到她是局長,那天在病房那麼強勢,但她畢竟還是聽了我的話後來並沒有再去爲難餘敏。而且,上次她到門診來找我是一種特意,這本身就說明了她對我的信任。所以,我答應了。

    我覺得,她找我絕不是僅僅要想請我喫飯。道理很簡單:她因爲那樣的情況到門診來找我解決,這樣的事情過後本應該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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