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事業,沒有金錢,更沒有愛她的人。真是可悲。

    所以,我覺得自己決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我要去享受一切,讓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都盡情地得到滿足,即使有一天離開了這個世界也纔會不覺得後悔。

    第二天在醫院裏面碰上了唐孜。她遠遠地就在看着我笑。

    前段時間我有一次遠遠地看見她後就獨自悄悄地躲避了,因爲我想到了那天那個晚上。那件事情讓我後來都很難爲情,因爲她畢竟是唐院長的私生女兒。但是今天我沒有那樣做了,而是直接朝她走了過去。

    “你好。”我笑着朝她打招呼。

    “你好。”她也在朝我笑。

    “遇到什麼喜事了?這麼高興?”我問她道,雙眼看着她漂亮的面孔,腦子裏面浮現出來的卻是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時候的情景。心裏頓時顫慄起來。

    “我這個星期天要結婚了。馮主任,請你一定來參加啊。”她笑着對我說,眼神裏面全部是嫵媚。

    我心裏忽然酸酸地不是滋味起來,不過臉上依然在笑,“祝賀啊。喜糖發來啊?還有罰款單。”

    她大笑,“好,我下午就給你送過來。”

    在我們江南,人們經常戲謔地把結婚請柬稱爲“罰款單”很多人經常因爲一天收到幾份結婚請柬而煩惱,所以纔有了這樣的苦澀的玩笑稱謂。

    “好,下午見。”於是我說道。

    她卻叫住了我,然後低聲地道:“我叔叔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下午再說吧。我現在還有事情。”我說。

    她看着我,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片紅暈,“好吧……”

    晚上得把她叫出去喫飯。我離開的時候在心裏說道,因爲我的內心早已經起了波瀾,而且腦子裏面一想起那天晚上我們在一起的情景就讓我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她要結婚了,將是別人的女人了。或許今天我還有一次機會。我這樣想道。

    唐院長的事情我確實已經辦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對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有信心。

    那天下午在與唐院長商量了細節之後我就和章詩語一起喫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就知道了蘇華的事情。隨後我聯繫上了江真仁然後在隔離區外面的那個小鎮找到了他。但是我們卻不允許進入到疫區裏面去。所以我們得到的僅僅是蘇華的死訊,除此之外連她的遺體、甚至遺物都沒有見到。

    那天,江真仁的神情一直顯得很黯淡,幾乎很少說話,並沒有流淚。但是我知道,一個人在極度悲痛的時候反而是不會流淚的。我很悲痛,但是蘇華畢竟和我沒有過刻骨銘心的情感,所以我流淚了,我的眼淚不自禁地就在朝下流淌,完全無法剋制。我的腦海裏面像電影畫面一樣地浮現出自己曾經和她在一起時候的情形,而那些畫面直接就打開了我的淚腺。

    回程的時候我發現他也是自己開車到那地方的,是一輛白色的寶馬。我知道他賺了不少的錢,但是沒想到竟然到了可以買寶馬的地步。我的心裏頓時不少滋味起來。不是我嫉妒他賺了錢,而是覺得蘇華很不值,同時也爲蘇華感到不值:當初我可是看在蘇華的面上才幫江真仁的,但是蘇華現在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她什麼都沒有享受到!

    江真仁過來和我握手,“馮笑,謝謝你能夠來。”

    我淡淡地道:“她是我師姐。”

    他點頭,“我還要謝謝你對我的幫助。不過我覺得現在什麼意思都沒有了。馮笑,你是一個好兄弟,我很對不起你。當初我完全是利用蘇華和你的關係,其實我的內心並不想和她復婚。道理很簡單,我是男人,不可能原諒她對我的背叛。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最缺的就是錢了,心想只要自己有了錢的話,難道還找不到一個漂亮女人當老婆?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失去的再也不會回來,我曾經不原諒她其實是一種極度的自私。現在她已經走了,我拿那些錢、開這樣好的車又有什麼用呢?”

    說到這裏,我清楚地看見他流下了幾滴眼淚,它們都掉落在地上的一個水窪裏面。

    我沒有說話,心裏在感嘆。

    他揩拭了眼淚,繼續對我說道:“馮笑,以後不要再給我介紹什麼業務了。我現在的錢夠用了,蘇華的父母就她一個女兒,現在她走了,我得去把老兩口接來。我想好了,蘇華不在了,我要替她爲她的父母養老送終。哎!爲什麼?爲什麼很多事情總是要事情發生了之後纔會悔悟呢?爲什麼啊……”

    他離開了,孤零零地去到了他的那輛白色的寶馬車上,隨即就看到他猛地踩着油門衝了出去,濺起的泥水即刻污染了寶馬的潔白,他繼續在加大油門,

    彷彿發瘋了似的。這一刻,我內心的感慨更加強烈了。是啊,江真仁說得對,爲什麼我們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知道悔悟呢?

    回去後我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後來有一天忽然想起了唐院長的事情,於是纔給康德茂打了個電話。

    在一家茶樓與他見面後我試探着問了唐院長那件事情該如何處理。當然,我不可能告訴他我和唐孜之間的關係。我只是說唐院長是我的老師,很好的老師,來找他出主意完全是因爲受老師所託。

    “他說的沒錯。你們章院長那裏確實很重要,任何一個領導都希望自己的接替者不是自己的敵人。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康德茂笑着問我道。

    “爲什麼?”我不明白。

    “你知道普京接替葉利欽任俄羅斯總統的時候葉利欽提出了一個什麼要求嗎?”他接着問我道。

    “我不知道。你說吧。”我覺得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我知道他一定很有深意。

    “葉利欽交權前夜,普京簽署了赦免葉利欽家族任何可能的經濟和政治罪行的法律。這是葉利欽對普京掌權提出的要求之一。”康德茂說,“其實道理很簡單,現在那些有實權的官員大多都會多多少少有些問題的,他們當然不希望自己的繼任者去翻自己以前的那些老賬了。”

    我恍然大悟,“有道理!”

    “章院長那裏很好辦啊?憑你岳父和他的關係說一下這件事情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其實章院長需要做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到時候他不反對你老師當院長就行,當然,如果他支持的話就更好了。”他說。

    我說:“道理是這樣。不過我岳父好像最近沒有答應章院長的一個要求,所以我估計這件事情有些麻煩。”

    “我給你一個信息。”他笑道,“最近省裏面準備在省城的東邊開闢一大片土地出來,然後把省城裏面的大學全部搬遷到那裏去。一是爲了打造一個標準化的大學園區,二是解決大學擴招後目前校園容納能力薄弱的問題。你們醫科大學到時候也會整體搬遷。你們學校的地盤可不錯,而且今後大學新區的建設項目也是一塊肥肉啊。”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項目?”我問道,心裏暗自驚訝。

    “今年底、明年初。很快了。”他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那必須得章院長當上學校那邊的校長再說。”我說道。

    他笑道:“那是當然。他如果當不上校長的話,你的老師也不可能接替你們章院長當你們醫院的第一把手了。”

    “學校的校長更是得由省委組織部任命。”我說。

    “常務副省長一句話還不能解決一個校長或者一所醫院院長的職務問題?關鍵是你得找對人。”他笑着說道。

    我也笑,“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他搖頭,“我不行。我就是一個小小的祕書罷了。章院長的事情他自己肯定有門路,你可以不怎麼去管他。不過據我所知,他找的好像就是你的岳父。可能我的消息不一定準確,因爲我不怎麼特別地關注你們醫院的人事安排。誰叫你對當官不感興趣呢?不然的話我會隨時注意你們單位的人事動向的。所以,你老師的事情很簡單,或許並不需要黃省長出面就可以解決。”

    我再次糊塗了,“那我究竟去找誰啊?”

    “林書記啊。你怎麼這麼糊塗?她出面有時候也是可以代表某些領導的。馮笑,我只能言盡於此。”他說。

    我頓時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其實是在說唐院長的事情還不值得黃省長出面。林育就可以了。並不是林育本身有多大的能量,而是她身後的人是黃省長。

    現在我才發現,有些複雜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只不過是我不懂那些事情的關竅罷了。

    接下來我去找林易。

    他一見我就對我說:“我還正說找你呢。我和小楠的媽媽正說找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情?”我問道。

    “我們覺得小楠老是在家裏不是很好。那房間的空氣畢竟不大好,夏天馬上就要來了,很容易出現感染什麼的。你是醫生,應該知道完全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們想把她送到醫院裏面去。這樣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你覺得呢?”他說。

    “但是醫院裏面更容易感染啊。”我說。

    “那要看什麼樣的醫院。你們醫院雖然是三甲醫院,也就是醫療技術好一些罷了。住院條件還是很差的。我們省有一家高級幹部療養院,那地方在郊外,空氣比較好,又是單人病房,裏面的醫生技術也不錯。你覺得怎麼樣?”他問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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