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以爲然地道:“讓他們去做一次檢測好了。反正現在做那樣的檢測很方便,也很簡單。”

    “如果是正常的話,不,當然應該是正常的了。那豈不是事情又變回原來那樣了?”她問道,依然是擔憂的眼神。

    我搖頭道:“你不知道羣體性心理反應的厲害吧?一旦一個羣體在心理上認定了某件事情後個體就很難消除自己原有的認識的。更何況那樣的疾病對人們充滿着那麼大的恐懼,那種恐懼往往紮根在人們的潛意識裏面更深,消除更困難。所以,檢測的結果即使是正常的,那麼也就是隻能讓檢測者本人放心罷了。所以,根本不會再出現以前那樣的情況。我估計啊,今後我們學校的那些女學生們對那幾個外籍學生根本就不敢靠近了。”

    她點頭,“不過這家事情的影響很惡劣,特別是那些曾經和那幾個外籍男學生有過交往的女學生,可把她們嚇壞了。幸好學生處及時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特地組織那些女生去做了檢查。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霍然一驚,頓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差點犯下了一個大錯誤。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要知道,那樣的傳言可是會嚇壞人的,更是會要人命的。我的背上頓時涌出了一片冷汗。

    由此我才真切地意識到了自己考慮問題的不周詳。要知道,很多事情往往是連鎖性反應的,一個不小心的話就很可能釀成大錯。這才我真的是非常的幸運,因爲學生處的人經驗豐富,考慮事情朝前,否則的話我很可能會對可能會發生的後果難辭其咎。

    頓時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受。

    由此,我對自己能否真的幹好行政工作充滿着擔憂,同時還有了一種想要退縮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起牀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然後吃了早餐後去往省第二監獄。

    從城市的北邊出城,然後沿着國道向前面行駛。我無心去欣賞公路兩側的風景,因爲我的腦海裏面在不斷地想象一會兒見到孫露露後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昨天童瑤後來告訴我說,她會讓她省二監獄的朋友到時候在監獄的大門口處接我。所以我的心裏頓時就放心了很多。其實我自己也知道,對於一個陌生的地方來講,我是心存畏懼的。這與那天我第一次去到學校的組織部的心理狀況沒有什麼不同。

    出城大約二十來公里後果然就看到了那個標識牌,它指的方向果然是朝向那座小山。這是一條支路,不過一樣的是水泥路面,也還比較寬闊。到了,我在心裏對自己說。隨即拿出手機給童瑤的那位熟人發了一則短信:我已經到支路口了,馬上到你們那裏。謝謝!

    沿着支路進去,大約行駛了四、五公里左右就到了山腳下,主要是彎道太多,其實直線距離很短。剛纔在路口的地方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座小山了。我想:很可能是監獄方面故意這樣築的路,目的是爲了預防犯人駕車逃跑。

    到了山腳下後就發現前面不遠處,在一片開闊的地帶的盡頭是一片建築物,建築物的前方是高牆鐵網。曾經我聽說過監獄前面必須是開闊地,這樣也是爲了可以及時發現試圖逃跑的犯人。犯人一般是不會從山後跑的,因爲據說監獄方面在山上佈下了許多的陷進,而且犯人們大多都知道。

    總之,想要從這地方跑出來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當我看見這地方後頓時就心存恐懼了。

    這是一個不能讓人有自由的地方。牢籠這個詞太確切了。

    到了監獄的大門外,高高的圍牆就在我的眼前,圍牆上面那些可怖的鐵絲網讓我不敢去久看,因爲它們會讓我心裏產生一種寒意。

    圍牆看上去就很厚重,有如我在北京時候所見過的長城,只不過這地方沒有長城那麼巍峨。長城關閉的是國人千年的對外意識,而這裏,封鎖的是犯罪者的自由。它們給人的感覺一樣可怕。上次,我去到長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一絲的覺得它“偉大”的感覺。

    監獄高大可怖的圍牆的中央,下面,是一道黑漆漆的大鐵門,在大鐵門的下方有一道小門,不過不仔細看的話是不會發現那道小鐵門的痕印的。這道鐵門和它兩側的圍牆渾然一體,但是卻更加加重了這地方陰深可怖的氣息。

    鐵門旁邊有一道崗亭,裏面有全副武裝的武警在執勤。我的車剛剛停下,一位武警就朝我跑了過來,標準的軍人跑步的身姿。

    “你幹什麼的?”他警惕地看着我問道。

    “我是來看一個服刑人員的。”我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急忙地回答道。

    “今天不是探視的時間。”他說,隨即又道:“這裏不能停車,你趕快離開。”

    &nbs

    p; 我頓時急了,心想自己今天好不容易纔準備好了跑到這地方來。說實在話,對於來看望孫露露的事情我還是猶豫了很久的,因爲我擔心她看見我後情緒過於波動,畢竟我現在和她是處於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裏面。不過我給童瑤打電話後她並沒有說什麼,也就是說,她是沒有反對的。也正是因爲她的那種態度所以我才終於決定來到了這裏。

    所以,我急忙地道:“我已經與你們這裏的一位獄警聯繫過了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馬上給他打電話。我剛纔纔給他發了短信的,估計他馬上就出來了。”

    正說着,忽然聽到鐵門出傳來了“哐啷”一聲輕響,我看見一位女警察走了出來,身體很壯實的一位女警察,而且嗓門也是特別的大,“你是不是叫馮笑?”

    我連聲答應,“對,我就是馮笑。”

    “跟我來吧。”她說,隨即去對那位武警戰士說道:“我熟人。”

    武警退了回去。

    我沒有想到童瑤說的這位警察竟然是一位女性,不過轉念間就明白了:孫露露是我女的,她當然就是管孫露露的女警察了,一般來講男性警察是不會去女監獄區的。

    於是跟着這位女警察進了那道小鐵門。身後傳來了“哐啷”聲,頓時把我也關進到了身後那道厚厚的圍牆裏面去了。

    我心裏不禁一陣惶恐。

    “童瑤沒有告訴你嗎?今天不是探視犯人的時間。”她在我前面問道,沒有回頭。高大寬闊的身體走起路來“呼呼”生風。我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我急忙地道:“是我沒有問。本來是昨天準備來的,結果昨天有事情耽誤了。”

    “昨天才是探視的時間呢。”她說,依然沒有回頭。

    我們現在正處於圍牆與建築物之間的空地上,這裏也比較寬闊,讓我忽然想起了電影裏面犯人放風的地方。

    “湯警官。”我在她身後叫了她一聲。

    她這才轉身,“幹嘛?”

    “今天可以在裏面的小賣部買東西嗎?”我問道。

    “不可以。今天小賣部沒開門。”她說,隨即轉身過去,正準備朝前面走的時候我再次叫了她一聲,“湯警官。”

    “有什麼事情你就一次性問完吧。”她說。

    我即刻從褲兜裏面摸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那扎錢出來,“這個,我的一點心意。麻煩你今後多關照一下孫露露。”

    她緊張地四處看了一下,隨即從我手上猛地將那扎錢一把抓了過去,順勢就揣到了她的警服褲兜裏面,“你怎麼在這裏做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我第一次來這裏。沒經驗。”我急忙地道,頓時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大對勁。

    她頓時笑了。我發現,這個五大三粗的女人笑起來也挺好看的,有人說女人應該隨時保持笑容纔會顯得美,看來這句話很有道理。

    “這地方你還是少來爲好。我不希望你今後進來,更不希望你的朋友進來。別說是這裏的犯人,就是我們在這裏上班的警察都受不了。這裏的世界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一個人的自由被長期限制了後是會發瘋的。”她說。

    我急忙地道:“是。”

    她繼續在說:“最近省裏面組織了好幾批幹部到這裏來參觀,目的就是要讓他麼知道自由的可貴。不過我覺得這種方式雖然不錯,但是卻沒有什麼效果。因爲那些人根本就無法體會到裏面坐牢的那些人真正的內心世界。除非是讓他們進來真正地住上一段時間。”

    我頓時笑了起來,“那是不可能的。”

    “切實不可能。所以那樣的參觀也就是一種形式主義。其實真正瞭解罪犯的人應該是我們,但是我們犯了什麼錯?也得在這裏跟着他們一起受罪?沒辦法的事情,我們也得養家餬口啊。”她嘆息道。

    我發現她的話挺多的,不過也比較理解。他們或許就如同出租車駕駛員一樣,整天呆在那樣一種狹小的空間裏面,一旦遇上了能夠搭上話的顧客後就會即刻變得多言起來。他們其實也很寂寞。

    她帶着我走過那片寬闊的空地,然後進入到了前面的建築物裏面。我沒有看到一位犯人,不過倒是時不時的有警察通過。我前面的她很少和那些警察打招呼,而且後來也不再和我說話了。

    她在前面走着,我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耳邊除了腳步聲之外還是腳步聲,偶爾有從前後傳來的開關門的聲音。

    我覺得這段路程好長。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