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找了幾位處長來談了話,話題還是一樣:瞭解他們的工作範圍,着重瞭解其中最核心的東西,比如招生過程中的操作模式、細節,在不違背政策的情況下還有哪些是可操作的等等。其實說到底我就是想在瞭解招生過程中的大概程序的基礎上進一步瞭解其中的潛規則。

    我是招辦主任,這些東西是必須應該知道的。

    在和幾位處長談過話之後我心裏頓時就有數了,同時也開始放下心來:好像也不是那麼複雜嘛。

    其實說到底就是一點:通過內部的人瞭解的情況纔是最直接、最核心的。任何行業都是如此,只要掌握了其中最核心的東西后一切事情也就變得很簡單了。

    現在我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事情了:掌握大的方向,控制下屬不要去做過分違紀的事情,在現有的工作基礎上力爭創新與突破。

    一直談到下午四點過,我忽然覺得有些累了。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既然已經到新單位上班了,是不是應該去向羅書記彙報一下工作呢?這至少是我的一種態度吧?

    正想着這件事情,我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電話是寧相如打來的,“馮笑,晚上一起喫頓飯吧。”

    我說:“今天晚上啊,現在我還定不下來呢。我準備去給省教委的領導彙報一下工作,萬一晚上要和他們一起喫飯呢?”

    她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既然你那邊還沒有定下來,那你儘量到我這裏來吧。”

    我想了想後說道:“這樣吧,下班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隨即我就去往省教委那邊。

    我沒有提前給羅書記打電話,因爲我想過了,假如他不在的話就去問問小阮一些事情。如今,省教委的主任我還沒有見到,究竟羅書記和那位教委主任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在教委裏面究竟是誰說來算數等等我現在都還是一無所知。而到了一個新單位後首先應該瞭解的就是這樣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有時候或許比實際工作的本身更重要。

    我直接去的教委辦公室,阮婕是辦公室主任,她一個人一間辦公室。她正好在。

    “阮主任,羅書記在嗎?我想着他彙報一下工作。”進去後我笑着問她道。

    她急忙請我坐下,隨即給我倒茶,“馮主任,您叫我小阮就行了。羅書記在開會,您在這裏坐一會兒吧。”

    聽她這樣一說,我就即刻坐下了,隨即問她道:“冷主任從北京回來沒有?”

    省教委主任是誰我當然知道,他是從外省調過來的,據說曾經也當過一所高校的校長。

    她回答說:“還沒有。估計是明天晚上。明天我等他給我打電話,到時候我要去接他。”

    我心裏猛然地一動,“小阮,我和你一起去接他好不好?我到了省教委後還沒見過他呢。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先認識一下他,順便也藉此機會給他彙報一下工作。”

    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笑道:“這樣,我請示了冷主任後再說吧。您說呢馮主任?我是辦公室主任,這樣的事情不敢做主。”

    我這才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隨即笑道:“行。小阮,我發現你進步挺大的啊。你這辦公室主任當的還真不錯。”

    她的臉頓時就紅了,“馮主任,您這是在批評我呢。”

    我急忙地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覺得你變化很大,是一位非常合格的辦公室主任。”

    她燦然一笑,“馮主任,既然你覺得我很合格的話,那我來給您當辦公室主任好了。”

    我連忙擺手,“小阮,你千萬不要這樣說。你現在是省教委的辦公室主任,正處級呢。我那裏的辦公室主任纔是副處級,你到我那裏來當副主任還差不多。”

    她笑道:“馮主任,你們那裏錢多啊。收入上可是比我們這裏好多了。”

    我去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發現是一件很普通的呢子短大衣,不過我隨即就看到她袖口處手腕的地方露出來的那隻手鐲的一點點。那是一隻翡翠手鐲,顏色綠得讓人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那絕非是凡品。

    爲了這次春節拜年的事情,我曾經去過珠寶店看過相關的東西,到了那裏後我被嚇了一跳:一隻極品的手鐲竟然價值上千萬!

    我對翡翠這樣的東西沒有研究,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就從她露出來的那一點點手鐲的品相來看,至少就應該是價值上十萬的東西。

    後來我決定不給黃省長送這樣的東西了,幾十萬的東西竟然不是最好的,而且他一個大老爺們,要那玩意幹嘛?不過後來我還是買了兩隻五萬塊左右的手鐲,主要還是我覺得應該送林育一樣東西。她不一樣,並不會在乎我送給她東西的價值昂貴與否。還有一隻是我給鄒廳長準備的。

    當時,我在購買的時候心裏覺得膩味得慌:馮笑,你是不是過於地在乎別人對你的評價了?

    我笑道:“小阮,你開玩笑了。我們那裏的錢還不都是省教委的錢?我們是省教委的下屬部門呢。你說是嗎?”

    她“呵呵”地笑。

    我隨即問她道:“小阮,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是吧?”

    她笑着說道:“當然。馮主任,您這樣說我很高興呢。不過您怎麼忽然說起這件事情來了?”

    我笑着說道:“因爲我想問你一件事情,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我就問,否則的話我擔心會引起誤會。”

    她愕然地看着我,“哦?馮主任,您問吧。您放心,我不會出去講的。謝謝您對我的信任。”

    是的,我準備問她的這個問題確實很容易犯忌,但是我卻又必須問,而且我也想過了,似乎只有問她才最合適,因爲在如今的省教委裏面,我就她這樣一個熟人了,我想要問的這個問題不可能去問羅書記,而且我心裏的這個問題本來就與羅書記有關係。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趁這個機會問她纔是,何況這也是我今天來到這裏的目的之一,“小阮,我想問你的是,在省教委裏面究竟是羅書記說了算呢還是冷主任?呵呵!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主要是我纔剛剛到這裏來,這規矩總得搞清楚是吧?免得今後有些事情我沒做好得罪人。我說了,因爲你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所以才問你這個問題的。”

    她看着我笑,“我當然理解。說實話馮主任,這個問題您也只能問我是吧?我也很感謝您,因爲您問我這個問題本身就說明您信任我。”

    我感激地朝她笑了笑。這個女人不但漂亮,而且還心思玲瓏。

    她隨即說道:“教委和高校是一樣的,黨委的權力最大。馮主任,我這樣說您明白了嗎?”

    我怎麼還不明白?她的這個回答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且也說出了教委權力結構的現狀。如果單純從道理上講本來也應該是這樣,但是在現實中每個單位的情況卻不大一樣。很多時候一個單位的權力結構是這樣的:誰最有後臺,誰最強勢,誰就說了算。

    其實我也應該想象得到應該是這樣的,我第一次和黃省長一起喫飯的時候羅書記是參加了的,當時他還是省教委的主任,而現在他是教育工委的書記了。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羅書記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捨去自己手上的權力。不過我心裏還是不能完全確定,所以纔不得不來問阮婕。

    在官場上,有時候小事往往可能會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我不能讓自己去犯那樣的低級錯誤。

    我覺得從阮婕剛纔回答我話的那種方式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女人說不定今後還真是一塊當官的料。她的那句話隱而不露,是但是卻又能夠讓我一下子聽明白她想要告訴我的東西。說實話,這可是很需要水平的。

    一句話很簡單,但是很多人卻偏偏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隨後我和她閒聊了幾句,不過我們都在迴避一個話題:木子李。那已經是過去了,而且木子李現在正在監獄裏面服刑。要知道,那時候的阮婕可是他的部下,而且對他也是非常的聽話的。所以,現在我們再去提及那樣的事情會變得很無趣、很尷尬。

    對於像木子李那樣的人來講,其實就如同我們身邊的過客一樣,他曾經是找過我幫忙,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地從我的視線裏面消失了。這就如同一個路人來找我打聽了一次道然後匆匆離開沒有什麼兩樣。

    據說他被判了十多年徒刑,而他的老婆喬丹也因爲包庇罪和窩藏贓款罪而被判處了三年徒刑。我不禁在心裏感慨: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完了。試想,他們曾經的生活是那麼的優越,喬丹也是那麼的高傲,但是現在呢?那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了。所以我也因此在時刻警惕自己。金錢與自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有時候我就會這樣想:人這一輩子其實真的很簡單,也就是一年四季在不斷地重複罷了,而在這樣的重複過程中我們卻在慢慢變老,然後一步步邁向人生的盡頭。當然,人生也是非常精彩的,因爲在我們經歷的每一天裏面都可能會發生許多未知的、令人難以忘記的事情。但是要知道,人生的精彩卻必須是以自由爲基礎的,沒有了自由,“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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