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尚武表面上好像一切事情都過去了,暗中卻在積極做着大戰前的準備,他先找來張天彪,要他帶上那把明月刀祕密去庫爾勒吉找他的妻子烏日娜暫爲保存,並再三囑咐寧可丟了性命也不能使刀出問題,辦完這件事情後隻身直接回廣州,精心照料錢莊的生意,沒有自己的召喚不可回來,要烏日娜以照顧她的父親庫爾勒爲名暫時留在那裏,並告訴庫爾勒近期內不要去招惹日本人,同時還得防範武田的突然襲擊。張天彪對帶刀去蒙古草原表示不理解,說蒙古上層正對這把刀垂涎三尺,如此做不正是送羊入虎口嗎?張尚武笑了笑說道:“你忘了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這句話了?又有誰能夠想到我把這把價值連城的刀隱藏在了最想要得到它的人的眼皮底下?”

    張天彪點着頭表示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又對他的安全擔起心來。張尚武故作輕鬆地說道:“你爹的命硬着呢,還沒有人能夠輕易地拿去。”接下來又說道,“想拿我命的人還得顧忌我的四個兒子,你們會輕易放過他?”

    張天彪恨恨地說:“誰敢動我父親一根汗毛,我把他大卸八塊。”

    張尚武當天夜裏送走了四兒子張天彪,又找來張三明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張三明擔心地說:“別人會相信我們把一把如此珍貴的刀放在那個風吹日曬的地方嗎?”

    張尚武只是笑了笑未作解釋,最後說道:“日後你就會明白我這樣安排的用意了。”

    張三明答應了一聲走了下去,張尚武又連夜給師傅劉奇蘭寫了一封信,求他老人家在大戰爆發的時候派形意拳的弟子們前來支援自己,並在信中約定了求救信號,天明後即派人送了出去。張尚武第四件也是最後一件事情,是要求家人也包括達木耳的那些人近期不要輕易外出,確有急事需要出去時須有自己的弟子們護送,以免別有用心之人拿他們當人質來要挾自己。準備好了這一切,他認爲比較周全了,只等着覬覦那把刀的人再次找上門來。

    一連數日無事,不但前些日子那些尋刀的人沒有上門,就連平日裏時常來切磋武藝的人也沒有了蹤影,張尚武緊繃着的那根弦漸漸鬆弛下來。也該着要出事,這天張尚武的妻子王氏急急忙忙走進客廳對張尚武說,自己剛從達木耳那邊過來,並說是達木耳的第二房太太派人請自己過去的,她剛出生不久的兒子近日嘔吐不止,找了幾個郎中前來診治都不見效,懷疑是受了驚嚇,自己和她商量打算帶着孩子去寶雲寺燒香拜佛,求神靈保佑他們的孩子恢復健康。張尚武未加考慮便答應了,還說安排輛大車送她們來回。因寶雲寺就在衡水西南方向的舊城村,往返也就二十幾裏的路程,再加上近日很是平靜,便沒有考慮派人護送的事情,王氏答應後走了出去。傍晚時分達木耳和張三明一起走了進來,說去寶雲寺燒香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們猜想路上遇到了情況,打算馬上出去尋找。張尚武聽罷心中“咯噔”了一下,擔心那些人被綁架,不然這段路程就是步行也該回來了,只是當着達木耳的面不好說出口,怕他因事情太突然一時亂了方寸。他披了件衣服邊向外走邊對那兩個人說道:“達木耳弟弟在家看護,我和三明哥去寶雲寺一趟。”

    “我也去吧,不然在家會急死我的。”達木耳請求道。

    張尚武說道:“你不熟悉路徑,有我和三明哥就夠了,再說家中也得留個做主的人。”

    “好吧,假如你們那邊有事情可得及時送回信來。”達木耳仍放心不下。

    張尚武和張三明出城後一個人向西,另一個人向南沿着鄉間土路追了下去,並約定在寶雲寺匯合。因心中事急,不由得都打馬如飛,十多裏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袋煙的功夫便到了。二人在寺門前碰頭後又一起走進門來,見了住持問了情況,那住持也很喫驚,說一天來並沒有見帶着襁褓中的孩子前來燒香的婦女,並出主意說她們是不是中途改道去了冀縣的竹林寺?兩個人出得寺來,又奔城南的冀縣方向馳去,見了那裏的住持,他說的話和寶雲寺的住持大體相同。在回返的路上張尚武判斷着說:“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我們那輛大車上的人被當作人質了,而劫持他們的人的用意還在那把明月刀上。”

    張三明自責地說:“都怨我,若是當時派幾個人跟着就好了,即使打不過劫車的人,

    也能回來報個信,我們尋找起來也有個方向,總比現在像個瞎子似的四處亂撞好得多。”

    張尚武寬慰張三明道:“也不見得,我們在明處,對方在暗處,即使我們一天十二個時辰看護着家人,他們在這方面下不了手,還會在其它方面尋找機會,總之是防不勝防。”

    張三明下狠心說道:“一定是蒙古的那個達木思乾的,若知道是現在,當初不如一槍崩了他。”

    張尚武搖了下頭說道:“我認爲那個日本人武田的可能性更大。”

    “武田可是笑着和你握手後走的,而那個達木思臨走時說的話讓人不得不往他那裏想。”張三明申辯道。

    張尚武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別忘了‘咬人的狗不呲牙’那句老話了。”

    張三明暗自點了下頭,接下來又爲難地說道:“可是我們回去如何向達木耳交代呢?再說了還有你的太太……”

    張尚武搶過話茬說道:“依我看那些人的用心如果真在那把刀上,我們的人暫時就不會有危險,假如是其他人乾的,最晚過不了明天就會通知我們拿錢贖人,至於達木耳那裏由我和他去說。”

    張尚武和張三明至午夜時分才一身疲倦地回到家中,在門前的武場上跳下馬來,忽見黑暗中一個人急匆匆地向他們跑來,張尚武猜出是達木耳,把馬繮繩丟給張三明,迎着來人走了上去,不待近前,達木耳的聲音已經傳來:“找到咱們的人了嗎?她們是不是坐着馬車落在了後面?”不待張尚武回答,他又急忙說道,“她們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假如那樣又是誰劫持了她們?”

    張尚武拉了達木耳一把說道:“咱們回家中再談。”

    達木耳認爲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一甩胳膊掙脫開張尚武的手,邊向馬廄跑着邊說道:“我不回房裏去,我要去找我的妻子和孩子,沒有了她們我在房裏又怎麼能呆得住?”

    張尚武再次跑上來拉住達木耳說道:“你的妻子和孩子不會有事情,對這一點我敢擔保。”

    達木耳此時失去了理智,黑暗中怔怔地看着張尚武,一會兒後說道:“你早就猜出咱們的家人要出事情,但還是放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出去?這樣綁架的人就會拿我的家人當人質了?”片刻後又哭訴道,“我可是拿你當親哥哥的,可你把我當外人,看到了前面有陷阱卻硬要讓我跳。”

    張尚武一時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向達木耳解釋,更找不出合適的話語安慰對方,只是笨嘴笨舌地重複着剛纔的那句話:“我保證把你的妻子和孩子平安地救出來。”片刻後又補充一句話道,“否則我就不叫張尚武。”他平生第一次發這樣的毒誓。達木耳仍嫌不夠,又要說什麼,此時張三明趕上來,把胳膊掄圓了狠狠地抽了達木耳一個耳光,並恨恨地說,“達木耳,你真不是東西,你的太太和孩子是親人,難道我家主人的太太就不是親人了嗎?你沒完沒了地指責他,而他又能怨誰呢?所有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爲你家孩子引起的嗎?”

    張尚武一陣暈眩,慢慢地蹲了下去,斷斷續續地說道:“三明哥,別打達木耳王爺,就讓他把心中的氣都出在我身上吧。”

    達木耳呆愣了一會兒,如同醒過神來,一把抱住張尚武說道:“兄長,是我錯怪你了,嫂夫人是爲了我家兒子才受牽連的,我不知報恩反而埋怨你,我這不是豬狗不如了嗎?”說到此一把抓住張尚武的手說道,“兄長,你打我幾下出出氣吧,權當是代替我死去的父母教育我。”說罷拿起張尚武的手向自己的臉上打去。

    張尚武的胳膊突然在空中停住了,他拍打着達木耳的肩膀說:“我們的拳頭是用來打仇人而不是自家兄弟的,如果你還信得過我這個哥哥,就跟着我向前闖,怕什麼,腦袋掉了不就碗大的疤嗎!”

    黑暗中達木耳點了下頭,扶着張尚武站起身來說道:“有哥哥在,我什麼都不怕。”

    “那我們回到屋裏去商量對策?”張尚武問。

    “走。”達木耳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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