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不再理會咬牙切齒的傅錦，復又看向還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衆人。
“該去哪裏，就去哪裏吧。“石天開口道。
數十名人類聞言，面面相覷，一個個仍舊是一臉茫然。
他們都是凡夫俗子，身上並沒有修爲，此時，雖然天地寬廣，但是，面對未知前路自然會生出恐懼的情緒。
“恩人讓我們走，就快走吧，恩人給我們一條生路，已經是大恩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一個去處，有一位自稱綠蘿的強者已經在南方建了一座城池，現在正在收攏遊民，我們正好過去。雖然一路仍少不了艱難險阻，但是往前，是一個奔頭啊！”之前，與石天有過交流的那名青年，此時開口道。
數十名遊民聞言，一愣之後，自然意動，隨後紛紛開口，向青年詢問那邊的那情況。
可惜，具體的情況青年也不甚清楚，只是聽說，有這麼一處地方。
“你說，那位強者叫綠蘿？”石天聞言，心頭微動，身形一閃，便到青年近前，開口問道。
不知爲何，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一位熟人，一道熟悉的身影。
“哦！是叫綠蘿，只是，那位強者本來叫什麼名字，張什麼模樣，我就不清楚了。”見是石天發問，青年立刻十分恭敬的，點頭道。
石天雙目微眯， 片刻後，伸手如懷中，掏出一枚信螺，遞給青年後，輕聲道：“要是能走到那裏，與我聯繫。”
“哦，是！”青年接過信螺，立刻點頭。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石天嘴角微抿後，又問道。
“我叫楊宇。”青年一笑道。
“好。”石天輕輕點頭。隨後，拍了拍楊宇的肩膀後，便轉身，舉步，往黑暗中走去。
原地，青年一行人目送石天的身形隱匿在黑暗中後，傅錦也跟上石天，與他一同消失在陰影中。
半晌，楊宇迴轉身形，與周圍一個個同病相憐，境況相同的男女再次面面相覷。
躊躇一下後，青年開口道：“諸位，考慮清楚沒有，是與我一起走，還是往回走，與以前一樣，混沌過活，不知什麼什麼時候，就變成這荒原中一堆骸骨。”
“我……我跟你走！”片刻後，有人舉起手來。
“我也跟你一起走！”
“……”
幾十個遊民，除卻一些在故地有牽連的人，幾乎都選擇跟着楊宇走。
“好，那就走！去搏一線希望！人生在世，不能一輩子做一條狗！做別人的魚肉！”楊宇伸出右臂，握着掌心的信螺，一聲怒吼。
“往前走！”“走啊！”人聲轟然。
於是，衆人分道揚鑣，做好約定，數十人便再次走向不同的命運。
人生就是這樣，你可以認命，也可以掙扎，選擇那條路，與人的性情有關，與人的命數有關，與天地間的大勢有關，與何種境況有關。
但是，生長在這片荒原中的遊民，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況，生生世世，總有那麼一些人，在砥礪掙扎，不屈服，不低頭。
……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在一夜的黑暗中，石天與傅錦相隔數十丈，一前一後，各自前行，只是，石天能清晰的感覺到，傅錦身上醞釀着深沉的殺意。
他並不以爲意，一個神種境界的修士，如同螻蟻，他就算站着讓她砍，自己身上也不會有什麼傷痕。
白日，石天又在荒原中行走了半日，在日頭漸升，熱氣蒸騰時，石天找了一棵樹坐下，隨後，屏息凝神，開始週轉筋脈中的靈力。
傅錦在熾烈的陽光下，距離他仍幾十丈，不言不語，神色清冷。
半個時辰後，石天心頭微動，察覺到一縷氣機自心脈與識海處齊齊浮現，不過，並未直接抓住這一縷氣機，而是先擡頭，看向傅錦，一笑後，開口道：“你這樣跟着我，其實沒有什麼用，明知道殺不了我，你若是聰明，便自去一個好修行的地方，等到境界修爲超過我，那時，殺我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害怕了？”傅錦聞言，嘴角微翹後，一聲冷笑。
石天搖搖頭，有些無奈，隨後也不諱言，便直接道：“我剛好到了破鏡的契機，眼下，正好破鏡，我給你一個機會，趁我破鏡時，看能不能殺死我。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你出手之後，我便不會再客氣，若是殺不死我，你的骸骨，就會留在此地。”
傅錦目光微凝，當下愣住。
半晌她才張嘴，隨後聲音暗啞着，一聲冷笑：”呵……”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次機會，可能是這一輩子裏，你最好的一次機會，你可以試着把握一下。”石天輕聲道。
話落，不再贅言，嘴角微抿後，便閉上眼睛，再次感受那一縷氣機之後，便順着契機，引導靈力，往前走去。
隨着石天氣息靜謐，四面八方，星垂之地，一陣幽暗磅礴的氣息瞬間降臨在天地之間，覆蓋足足千里方圓，流雲滾蕩，一頭頭妖獸，潛伏在地底的陰屍，更是四散奔跑，企圖逃離這片被石天氣勢籠罩的區域。
傅錦一手拎着長劍，咬起細碎的貝齒，只是與石天的氣機抗衡，額頭上便已經冒出汗液。
她在心中估計，在石天破鏡之時，不要說與石天性命搏殺，只是走到石天身邊，恐怕就要耗盡她一身的靈力，何況筋骨血肉，在這片威壓下能不能正常活動，都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半晌，傅錦擡起頭顱看向暗沉的天空，心頭一片絕望。
純粹以境界碾壓自己，便是石天展現出來的東西，橫亙在傅錦，面前的是一道近乎天塹的差距，傅錦自忖，以自身天賦修爲，到這種境地，可能今生今世都沒有可能。
所以石天說的沒錯，此時此刻，就在他破鏡時，或許已經是自己這輩子，距離殺死他，最近的一刻了。過了今日，二人之間，便如同蚍蜉撼樹，報仇，變成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了。
動手，還是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