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譽聽到自己嘆了一口大氣。
安芸還在問:“那個醫生能治好你的病嗎?你怎麼不早說呢,要不我現在就給我爸爸打電話!”
她真的從包裏拿出手機要打。
“不許打!”慕少譽快氣炸了。
安芸見他按着胸口大口喘息,忙俯身扶住他:“你……你別激動,爲什麼又生氣?”
後半句話,她問得有些委屈。
慕少譽算是明白了,地圖的事絕對跟安芸無關。
她到今天腦子還不會轉彎,幹什麼壞事都是一目瞭然,更何況五年前還是個孩子的她。
他扼住她的手腕,凝視着她,一字一句說:“你給我聽好,我讓你找的東西,你給我悄悄地找,找到後拍照傳給我,原件不要動。而且,這件事,誰也不許說,聽到沒有?”
鑑於安芸的腦子,慕少譽覺得有必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得明明白白纔行。
安芸脫口問:“爲什麼?”
慕少譽嘆息說:“原因,你找到東西我再解釋。”
“哦,好!那這算我們的祕密嗎?”她的臉上還有淚痕,心情已經好了起來。
慕少譽無奈“唔”了一聲。
面前的女孩簡直快笑出聲來了。
他不再說話,翻身躺下。
他承認,這是一場感情利用,不得不說安芸對安喬很壞,但對他向來都不錯。
言聽計從。
可五年前的真相,他勢必要知道。
慕少譽才閉上眼睛,牀頭櫃上的手機響起來。
安芸識趣給他拿過去:“少譽哥,你的電話。”
慕少譽睜眼掃了一眼,本來也沒打算接,卻沒想到屏幕上出現了那個他以爲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名字。
安芸看着上面閃動的名字,遲疑着說:“要不別接了吧。”
他嗤的一笑:“你怎麼能這麼對學姐呢。”
他說着,順手就接了:“司徒大小姐,畢業時不知道誰說今後老死不相往來,話不投機半句多?”
安芸這才知道原來他接電話是爲了羞辱對方,這樣一想就得意了,畢竟學姐也是女的。
那頭的司徒嬌破天荒沒有回嗆他,沉默片刻,才說:“找……找你幫忙。”
這下,慕少譽也微微一愣。
大約聽慕少譽沒接話,那頭終於有些咬牙切齒:“幫不幫?”
這纔像記憶裏的司徒嬌,慕少譽悄然鬆了口氣,否則還以爲真的出什麼大事了。
他手上無力,拿着手機有點酸,乾脆丟牀上開了免提:“有屁快放。”
連免提都開了,安芸更加心安理得,反正少譽哥身邊,她第一要防着的人就是安芸!
司徒嬌終於組織了語言說了一通。
大自意思就是她的大學室友汪橙微在公司與遭遇了上司的各種性騷擾,忍無可忍的汪橙微把上司給告了,結果證據不足。
結果顯而易見汪橙微在公司混不下去了,連家人都被威脅上了,並且現在連工作都找不到了。
對於這個汪橙微慕少譽印象不是很深,因爲司徒嬌當時是混合寢室,這個汪同學正好是隔壁班的。
他聽完問:“讓我幫忙給她找工作?”
沒想到司徒嬌嫉惡如仇說:“找什麼工作?她又沒錯!我要她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把她那個上司給炒掉!就是讓那些人看看鹹豬手什麼下場!被欺負的女生就應該站出來!”
慕少譽略一笑,又問:“你這朋友在宋氏集團上班?”
“沒……”
慕少譽蹙眉:“那你讓我幫忙?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你司徒大小姐家底豐厚,找人出面擺平這件事應該也不難吧?”
司徒嬌終於裝不下去了,本性畢露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不知道嗎?媽的,你幫不幫一句話!大不了我打持久戰,告不死那個混蛋!”
這司徒嬌平時刁蠻任性,卻原來也是個有腦子的。
慕少譽舒了口氣:“行,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我到濱市了,出來,本小姐請你喫飯,地方你挑。”她倒是心急火燎的。
他擡頭看了看掛在頭頂的點滴,仍是笑着說:“司徒嬌,你我平時什麼關係,本少爺是你隨便能使喚的人?這個忙,我幫,但你,給我等着。”
“慕少譽!”那邊驚叫一聲,最後終於敗下陣來,“還等什麼?”
他輕描淡寫地說:“等本少爺心情好了給你回電話。”
說完,不等那邊回答,他直接掐了。
安芸忙湊上去說:“少譽哥,你那什麼同學呀,什麼破事兒都找你,你直接拒絕不就行了嗎?”
他脣角一勾不說話。
本來司徒嬌的忙他是不考慮幫的,不過這一次,沒想到她卻激起了他心中的正義感。
再者,打
磨打磨司徒嬌的棱角也不錯。
…………
沈默的車已經在B大外停了很久了。
梁美音的電話又打來。
安喬瞥一眼就看見了,混沌的腦子似乎一瞬間清醒了一些。
她記得昨天梁美音突然問她到底什麼時候認識沈默的話,當時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想來……
安喬下意識握緊了雙手。
驀地,又想起她在沈公館門口初見梁美音和沈擇木時。
梁美音脫口而出的那句“你怎麼在這裏”,當時安喬以爲梁美音是看到了陌生人出現在家裏院子才奇怪。
現在想來,梁美音認識她!
五年前就認識她嗎?
安喬的指尖一陣冰涼,想着慕少譽的話,整個人心驚不已。
“喬喬。”沈默終於開了口,他的大掌試圖圈住她的小手,她卻像是受了驚的小鹿,驚慌失措地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
“喬喬……”他的眉心微擰,“我知道我媽去找過你,她的話你不用在意。”
梁美音叫她離開沈默的那番話……早就不重要了!
此刻的安喬,滿腦子反反覆覆都是沈默騙了她的事。
她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咬着脣問他:“小沐的媽媽,你找到了對不對?”
沈默的眸子微縮。
安喬又說:“那次你去上海見的那個女人就是小沐的媽媽,對不對?”
她似乎把一切都聯繫起來了。
“你明明找到了爲什麼騙我沒有找到?甚至……甚至還希望我放棄尋找,爲什麼沈默?”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我沒有。”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告訴你,是因爲她不想認小沐,小沐也不會想要那樣一個媽媽的。”
安喬嗤笑說:“她認不認是她的事,但我需要知道她爲什麼不要小沐,需要知道我爸爸爲什麼願意收養小沐!”
爲什麼……
沈默無法回答她。
安喬鼓起勇氣盯住他,說:“沈默,你說過的,我可以懷疑,可以問,那麼請你告訴我爲什麼?”
“喬喬……”他不能回答,因爲他不想撒謊。
她卻忽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不想說……連小沐的事,你也不能跟我坦誠,我還指望別的什麼。”
她說着,打開車門要下去。
“喬喬!”沈默俯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力氣很大,她直接被他拖回到了車座上。
車門瞬間被上鎖。
“開門。”
她瞬間變得異常冷靜,不鬧,也不掙扎。
此刻的安喬,變得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她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渾身設防,只爲了保護安沐的那個安喬。
沈默心裏難受至極。
可偏偏……偏偏他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喬的手拉住車門,又說了句:“開門,沈默。”
他太瞭解安喬了。
無論什麼事她都求個心甘情願,他這樣強迫她留在車內實在沒什麼意思。
他咬緊牙關,終於解鎖。
安喬打開車門,彎腰下去的瞬間,她頓了頓,開口說:“等你想好怎麼跟我解釋的時候,你再來。”
車門被關上。
安喬走了。
她還是在給他解釋的機會。
但他能說嗎?
他該說什麼!
呆呆在車內不知道做了多久,李昶原的電話呼入。
沈默遲疑兩秒,調整了情緒接起來:“什麼事?”
李昶原說得小心翼翼:“沈總,會議還有半小時開始,需要推遲嗎?”
他徐徐收回目光,淡淡說:“不必。”
…………
傍晚,護士才從病房出去,安喬就進來了。
慕少譽的眼底絲毫沒有驚訝,去跟沈默求證之後,他知道她一定會再回來的。
安喬回學校換過衣服,洗過頭,整個人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的糟糕。
他拍了拍牀沿,輕聲說:“坐吧。”
安喬聽話地過去坐下了,這才問:“你……好點了嗎?”
他嗤的笑:“沒好,也沒死。不過……”他嚴肅了一些,“你想要問的問題,我也沒有答案。”
安喬終於有些驚訝擡眸看他。
他一臉認真:“我不知道你五年前到底忘記了什麼,也不知道你跟沈默到底是怎麼認識的。但是——”
“但是什麼?”安喬渾身的肌肉緊繃了些。
“但我可以幫你想起五年前的事,我就問你,你願意嗎?”慕少譽鮮有的認真,他坐起來,目光沉靜望着安喬看。
安喬沒有任何遲疑,狠狠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