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還沒觸及手術室的門就被人一把扼住了手腕。
秦懷瑾狠狠一把將安喬推開,憤怒指着她說:“你怎麼還有臉來這裏!把沈默害成這樣的人不就是你嗎!”
她的眼睛紅紅的,看來是哭過。
這一刻,安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終於聽到了梁美音的哭聲,從來對着她沒有好臉色的梁美音這一次沒有衝上來。在她心裏,此刻沒有什麼能比沈默的安危更重要了,所以別的一切她都不要再管了。
沈擇木抱着梁美音,目光一動不動落在手術室的門上。
沒有看見沈崇元和孫碧媛,看來是半夜沒有驚動他們二老。
“怎麼會這樣?”吳傑鐵青着臉色走到沈易面前問。
沈易的臉色低沉得厲害,卻是搖頭不說話。
秦懷瑾恨恨地說:“還能爲什麼,就是因爲安喬做的好事!要不是她把這件事放到網上,沈默又怎麼會受萬人唾罵!這種醜事你竟然還那麼光明正大要告他!”
她雙目赤色看着安喬,眼底都有了殺氣。
安喬的眸子一縮,幾乎是脫口說:“不是我!網上的事難道不是沈默做的嗎?”
她下意識看向沈易,沈易也同樣喫驚看着她。
那一個瞬間,安喬突然就明白了。
她以爲是沈默做的,沈默卻以爲是她做的!
她以爲這是沈默對她的補償,而沈默卻以爲這是她對他的宣戰!
彼此之前的不信任有時候竟然能變得這麼可怕!
秦懷瑾還想要說話,吳傑上前一步攔在了安喬面前,直視着她,冷冷說:“記得沒錯的話這位應該是秦教授吧?別的我不說,但是秦教授的三觀貌似有點可笑,撇開所有,在安喬得知當年是沈默對她做了那些事後,她要告他有問題?”
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爲了大局犧牲了小我,也一直是吳傑心頭的一根刺。
相信這些年於沈默而言,也是一樣的。
秦懷瑾驀地噎住了。
安喬卻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衝上去狠狠抓住了她的頭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秦懷瑾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懵了,只知道哇哇地叫。
而此刻在安喬看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秦懷瑾還會有誰?
“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徹底和沈默分開,然後你好趁虛而入,現在事情搞成這樣,你也怕了吧!”安喬發了狠,使勁抓着她的頭髮用力晃了晃。
秦懷瑾感覺整片頭皮都快要被掀了,抓着安喬的手就大喊大叫。
“夠了!”一言不發的沈擇木突然站起來,“要吵全都給我滾到外面去吵!”
安喬這才鬆了手。
秦懷瑾捂住亂糟糟的頭有些狼狽地挪到了梁美琴的身邊,梁美音仍是低着頭在哭。
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
一個護士走出來:“病人需要輸血,O型血,血庫備血不足,家屬……”
“我是O型血!”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安喬猛地衝上去說。
沈易到脣邊的話嚥了下去,他幾乎是本能拉住了同樣要上前的沈擇木,他們都是O型血,但沈易卻覺得,這一次還是讓安喬去吧。
護士沒有遲疑,點頭說:“好,你跟我進來。”
梁美音似乎猛地回過神來,她站起來就要衝過去:“她不可以!”
“大伯母!”沈易伸手攔住她,嚴肅說,“現在還有什麼比哥的手術順利更重要的?安喬就算有千錯萬錯,不該等哥醒來再說嗎?”
梁美音噎住了。
吳傑深吸了口氣,到底看向沈家的人,認真說:“這件事安喬沒有什麼錯。”
他才說着,手機有電話呼入。
吳傑的臉色微變,快步朝外面走去,一面將電話接起來:“那邊情況怎麼樣?有線索了?好,我馬上來……”
他的背影遠了。
沈易依舊擰着眉心看着。
……
手術室內,到處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醫生和護士們圍在手術檯上,安喬看不清手術檯上的人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她只能看着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出來,一顆心慌亂又難受。
之前帶她進來的護士小聲說:“如果有不舒服就告訴我。”
安喬哽咽點頭:“他……怎麼樣?”
護士回頭看了一眼,俯身壓低聲音說:“還不知道,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
護士走開了。
安喬只好聽話地不斷重複握拳鬆開,再握拳鬆開的動作。
抽了300CC的血,安
喬忍住頭暈目眩強撐着說還能再抽一點,護士卻拒絕了。
她咬着脣側身看着手術檯那邊,她的血一點一滴進入沈默的身體裏。
可是醫生恰好擋住沈默的臉,她怎麼就看不見。
身後,沈易的聲音低沉得厲害:“跟五年前一樣,身上全是傷,他是將五年前的事重新做了一遍,最後一刀他試圖插進自己的心臟。”
安喬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用力扼住,她下意識回頭看向沈易。
他似是長長鬆了口氣:“好在不過是把小號的水果刀,刀刃沒有那麼長。”他一頓,側臉朝安喬看來,“他說是你希望他那樣做的,你說五年前他試圖阻止自己但是失敗了,那時候他就應該更徹底一些。他聽了你的話,現在把一切都還給你。”
安喬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她無法想象這麼多天沈默在看守所是怎麼度過的,更不能想象他在幻想出她的這些話時究竟是抱了多大的決心去死。
沈易略坐了起來,認真凝視她:“安喬你告訴我,你又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救他?”
安喬哽咽不已,顫抖着聲音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沈易繼續說:“他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句話,他說這一次別救他。”
但作爲親人,他們不可能聽他的話。
安喬抱住頭,終於哭起來:“不是我!五年前的人不是我!”
“你說什麼?”沈易終於變了臉色,他下意識看向手術檯的方向。
這怎麼可能?
沈默明明是自己承認的!
而且,梁美音也說當年看見那個女孩了!
護士快步過來,按着安喬躺下,說:“你得躺着休息,否則容易暈倒,還有,請你們安靜一些!”
安喬咬着脣,側身看着手術檯的方向難受得直哭。
沈易的目光犀利,心情難以平復。
五年前的人不是安喬,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可是,像沈默、吳傑這樣理智的人怎麼會弄錯這麼大的事!
而讓安喬深信不疑的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後來,安喬和沈易被轉去了病房休息。
沈易是特種部隊出身的人,體質當然和安喬沒法比,護士前腳才走,他後腳就出去了。
安喬有點恨自己此刻弱雞的身體,走兩步就頭暈目眩的。
正好門口有護士走過,她只好借了護士的手機,給溫淺予打了個電話,她很擔心安清越,讓溫淺予去看跟着去看看。
“喬喬,你沒和清越哥在一起?那你現在在哪裏?”那頭,溫淺予很是緊張地問。
安喬想了想,沒有隱瞞。
休息了會兒,安喬再是待不住,去了手術室外。
沒想到手術結束了。
安喬問了人才知道沈默轉去了加護病房。
安喬才趕到加護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醫生的話:“幸好刀刃不長,但劃破了心室壁,這幾天必須24小時有人看護,病人醒來後一定要控制情緒,如果引起心肌劇烈收縮就會擴大傷口,那會非常危險。”
安喬悄悄探出頭看進去,見沈易和沈擇木都一臉嚴肅應着。
梁美音和秦懷瑾紅着眼睛站在沈默牀前。
角度問題,安喬看不見沈默的臉,只能看見他胸膛微弱的起伏。
醫生交代完就出來了。
安喬尷尬地一讓,正好被回頭的梁美音看見了。
她憤怒衝出來,一把將安喬推到外面過道上,指着她咬牙說:“你給我滾!”
安喬勉強站穩,深吸了口氣說:“我只是想等他醒來,我有些很重要的話要跟他說。”
“說什麼?你想他死嗎?”梁美音怒不可遏盯住安喬,“剛纔醫生的話你沒聽見?你還想等他醒來刺激他嗎!”
說到此,梁美音有些害怕地哽咽起來。
安喬一言不發還想要上前,梁美音再次用力推開了她。
她猝不及防往後退去,正好一雙手接住了她的身體。
安喬回頭,沒想到會是謝嘉,站在她身後的自然是一臉憤怒的衛陽。
謝嘉小聲問了句:“沒事吧?”
她很久沒有見過安喬了,記憶中青春年華的女孩竟然也會變得這樣蒼白憔悴,沈默要是看見,該心疼死了吧?
謝嘉略蹙了蹙眉。
“喬喬!”溫淺予從電梯出來就衝了過來。
她讓慕少譽去找安清越,自己放心不下來了安喬這裏,一路問來才知道沈默的病房在這裏。
此刻見這麼多人都看着安喬,溫淺予衝過去就把安喬拉在了身後,像母雞護着小雞一樣看着衆人:“你們幹什麼?仗着人多勢衆想欺負人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