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清天之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挖墳人
    柳敬宣的心頭一緊,彷彿堵成了一個疙瘩。他苦笑一聲:“罪臣已無話可說,願聽候陛下發落。但不知陛下想讓罪臣如何死法”

    胤禛淡淡說道:“陛下念你救駕有功,賜你一個全屍。白綾、毒酒、匕首,三樣你可選其一。”

    說罷,胤禛衝着身邊的一名小太監一招手。那名小太監立刻上前。在他的手中託着一個黑漆木盤,木盤裏放着一卷白綾也不知結實不結實,一個不大的銀製酒壺,一把雪亮的匕首。

    柳敬宣說了一聲:“多謝陛下恩典。”

    柳敬宣隨手拿過那把匕首看了看,然後顫抖着右手緩緩向自己咽喉劃去。

    “且慢”

    柳敬宣聞言一愣,匕首停在了半空。

    胤禛沉聲說道:“這匕首割喉,勢必流血太多,痛苦不堪。不如這毒酒,見血封喉,瞬息之間便能要人性命。”

    柳敬宣慘然一笑:“多謝四爺。”然後拿起酒壺,嘴對嘴,一飲而盡。

    突然,柳敬宣疼得就地翻滾,酒壺也扔在了一邊。不消片刻,柳敬宣便口吐鮮血,慢慢闔上了雙眼。

    揚州知府衙門傳出了知府柳敬宣暴斃監牢的消息。揚州的百姓個個義憤填膺,但誰也不敢在大街上或者是酒肆茶樓公然議論。由於莫雷泰、柳敬宣相繼死去,揚州知府與總兵衙門便都出現了空缺。康熙再三思量,暫時命年羹堯代管揚州知府,等到吏部推薦合適的人選,再做定奪。

    柳敬宣無親無故,他的喪事全部由蕭讓與南宮璀雲負責操辦。胤禛念着柳敬宣生前爲國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便在康熙的面前討旨,從揚州的府庫裏面拿出二百兩銀子給柳敬宣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槨。並在揚州城北找了一塊兒還算不錯的地方,將柳敬宣的屍身下葬。一衆衙役忙前忙後,終於辦完了柳敬宣的喪事。雖然大家都很傷心,但誰也不敢流露出絲毫悲傷之情,更別說哭了。

    說來也怪,雖然大傢伙都知道柳敬宣生前較爲樸素,但沒想到蕭讓與南宮璀雲將柳敬宣的小院整理過後,居然沒有發現一兩紋銀和一張銀票。這也太樸素了吧。柳敬宣的俸銀即使不多,但維持府衙的開銷還是綽綽有餘的。很多衙役都紛紛腹誹:大人的銀子到底去哪裏了

    代任揚州知府的年羹堯可謂忙得不亦樂乎。蕭讓與南宮璀雲辦完了柳敬宣的喪事,便向年羹堯遞交了辭呈。這讓臨時受命的年羹堯如斷雙臂。一場冰雹砸壞了城內幾乎所有的民房。雖然有些財主很快找來工匠進行修繕,但還有很多窮苦的百姓沒錢修理,只得用稻草編成屋頂,勉強湊合着。康熙爲了安撫民心,命年羹堯打開揚州城的府庫,調撥錢糧,賑濟災民。原本怨聲載道的揚州城,變得緩和了許多。

    陳橋欣等師兄弟四人被年羹堯放了之後,邱寅濤便跟着年羹堯開始在知府衙門當差。而且令陳橋欣等有些喫驚的是邱寅濤

    確實向年羹堯呈交了一本神火紀要的書冊。年羹堯曾再次邀請陳橋欣出來幫襯自己。但陳橋欣心意已決,不願與官府再有什麼瓜葛,所以婉言謝絕了年羹堯的好意。

    陳橋欣等人搬進了揚州城西南角的一所宅院,那還是楚敬連臨起事時買來贈予陳橋欣的。陳橋欣、郭衝、陸無雙如今都住在這裏,憑着陳橋欣的積蓄,三人的生活也算自在。

    但陳橋欣的心情卻十分難過。柳敬宣的死給了他莫大的打擊。他白天去了一趟揚州城外,並在柳敬宣的墳前祭奠了一番。陳橋欣想起柳敬宣生前與自己的種種過往,不禁淚流滿面。陳橋欣在墳前念念叨叨也不知說些什麼。一直到天快要黑了,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裏。

    到了夜靜更深,天空飄來一朵鉛雲將月光完全遮蔽。黑暗如同一頭猛獸,吞噬着大地。柳敬宣的墳坐落在一片密林深處,陣陣清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婆娑之下,幾個黑色的身影緩緩走到柳敬宣的墳前,便停住了。

    爲首之人正是公主純愨,一旁還有何文弱、南極子等七八個人,各個手拿鋤頭、鍬鎬之類的東西。純愨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裏面襯着一件藕荷色長裙。她沒有說話,只是雙目炯炯地望着柳敬宣的墳前的石碑。而其餘衆人則都目不轉睛地瞅着純愨。

    過了片刻,何文弱輕輕的聲音問道:“殿下,我們開始吧”

    純愨吐了一口濁氣,彷彿下了最後的決心,點了點頭。

    只見衆人七手八腳,揮動手中的鍬鎬,開始挖墳。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座小小的墳頭徹底被挖開。安放柳敬宣屍身的棺槨露了出來。陳北冥用自己的金剛橛一下便撬開了棺蓋。純愨在何文弱火把的照耀下,向棺槨內瞅了一眼,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純愨淡淡說道:“蓋上吧把這裏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千萬別讓人給看出來了。剜墳掘墓這種事情,可是要下地獄的。”

    衆人面面相覷,隨後揮動鍬鎬,開始填土。眨眼間,這座小小的墳塋又恢復成原先的模樣。

    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北面與南面的兩棵樹後,分別站立着兩個人。一個白衣勝雪,孤寒料峭。一個黑衣如墨,形若幽靈。他們一眨不眨地將公主純愨等人的舉動盡收眼底。等純愨等人走後,這兩個人也很快湮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過了大約五、六天,康熙準備起駕離開揚州,夠奔江寧。臨行時,太監梁九功急急忙忙地跑到康熙的面前:“啓稟萬歲爺,大事不好了”

    康熙臉色一沉:“什麼事如此慌張”

    梁九功喘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奴才奉萬歲爺的口旨去調純愨公主,卻發現殿下早已經離開揚州,走了。”

    “走了”康熙聞言,不由得勃然大怒。

    梁九功從懷中哆裏哆嗦地抽出一張信箋,呈到康熙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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