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柳敬宣也是疲憊不堪。陳鵬年給他擠出了兩天的時間,高郵湖至邵伯湖的溝渠已經挖出雛形,但是河道還是很窄。本來這幾天連降暴雨,高郵湖的堤壩也已經頂不住了。洪水流入高郵湖,高郵湖的大堤瞬間被洪水沖塌。洪水緊跟着流進連接邵泊湖的溝渠。由於河道太窄,洪水漫過溝渠向其他地方衝去。
一些民夫眼看形勢不妙,衝着柳敬宣大喊:“大人,趕快跑吧。這裏恐怕守不住了。”
柳敬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叫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如果我們一走,這洪水就無法流入邵泊湖,也無法流入長江。揚州數萬百姓將無家可歸。所以我們絕不能跑。”
說完,柳敬宣下腰扛起一塊兒石頭,繼續修補溝渠的堤壩。
其中一個民夫眼見柳敬宣如此,深受感動,大聲喊道:“大人,我也不走了!”
說完衝着周圍的人,說道:“老子賤命一條,死也要跟大人死在一起。是爺們的留下來,怕死趕緊滾蛋!”
四周的民夫紛紛笑了:“哪個不是爺們了?孬種纔會跑。大人不走!我們也不走!”
一時間河堤兩岸響起一陣有一陣的呼喊聲:“大人不走!我們也不走!”綿延幾十裏,此起彼伏。
柳敬宣一時間感到熱滿胸膛,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數萬民夫紛紛扛起裝了泥土的麻包和大石,一起填補堤壩。
柳敬宣帶領民夫在河道的兩邊堆起層層巨石與麻包,以阻擋洪水的蔓延。巨石、麻包築起的堤壩一次一次被洪水沖垮。柳敬宣和民夫們不停向後退去。形勢越來越危急。
這時一個民夫高喊:“大夥快看啊!”
只見遠處西北方向,一條黑龍向此地涌來。
大夥都嚇了一跳。等到黑龍臨近,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張鵬翮又召集了數萬民夫趕到此地。
張鵬翮也沒有功夫和柳敬宣打招呼,就在送橋鎮一帶開挖二道河渠引流邵伯湖,並在大吳莊、萬莊、喬莊、楊莊一帶用沙袋、大石建起新的一道防護堤。
經過三天三夜的奮戰,洪水終於流入邵伯湖,奔騰咆哮衝向夾江。夾江在之前已經疏通,所以洪水並未漫過江堤,一路衝向長江出口。
柳敬宣站在邵伯湖邊,眼望邵伯湖的湖面在慢慢下降,突然一屁股癱軟在堤壩上。
張鵬翮、陳鵬年等一衆官員,還有幾十萬的民夫,這一刻都癱軟在地上。
此刻的雨水開始減小,不再像原來那樣狂暴。夾江西岸有一羣人站立許久,望着奔騰的洪水,不肯離開。在這羣人裏面有一名年輕公子,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臉罩青紗。
程浩然說道:“主子,這裏還很危險,我們還是走吧。”
年輕公子點了點頭,沒
有說話,緩緩走下江堤,並上了一輛馬車。
洪水終於退了。四皇子胤禛、河道總督張鵬翮、兩江總督阿山都各自寫了摺子呈遞給康熙大帝,裏面大致寫了抗洪的情況和耗費的錢糧。
張鵬翮在奏摺中強調了陳鵬年和柳敬宣的功績,希望皇上能夠進行嘉獎。
四皇子胤禛在奏摺中把張鵬翮、陳鵬年、柳敬宣等衆人的功績也描述了一番。
總督阿山的奏摺則有所不同。因爲阿山與陳鵬年、柳敬宣素有不睦。原道臺博克善和知府程前關於貪污鹽稅一案差一差牽連自身,所以總督阿山並未提及陳鵬年和柳敬宣半個字,而是把功勞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很快,康熙在養心殿收到了這三份奏摺。看到四爺胤禛和張鵬翮的奏摺時,康熙頻頻點頭。當康熙看到阿山的奏摺時,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上個月,康熙收到幾份奏報。四皇子胤禛介紹了江蘇一帶的錢糧、賦稅情況,並遞交了博克善、程前貪污的罪證。由於案情重大,涉及到了總督阿山。而阿山是太子黨的重要臂膀,考慮到阿山如果事發會嚴重影響太子的聲譽,所以四皇子胤禛偷偷將其罪證都燒燬了。因此,阿山感動不已,發誓效死太子,報效朝廷。
而九皇子胤禟也給康熙帝上了一道摺子,同樣遞交了博克善與程前貪污的其他證據,但最後提了一句:“總督阿山也有貪污嫌疑,只是罪證已經銷燬,無法考查。”
所以康熙對總督阿山有些看法。但是阿山畢竟是康熙朝的老臣,至少在康熙面前,阿山表現得令康熙一直都很滿意。所以康熙一直猶豫不決。
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躬身說道:“啓稟主子,門外一等侍衛慕容節烈求見。”
康熙放下折本,對小太監說道:“讓他進來。”
“是,主子。”說完,小太監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慕容節烈走了進來,見到康熙,跪地叩頭:“奴才叩見陛下。”
康熙瞅了瞅慕容節烈,輕聲說道:“我讓你查得如何?”
慕容節烈面現緊張之色,說道:“假朱三太子等人已經離開福建,目前毫無所蹤。”
康熙面沉似水,寒聲說道:“儘快找出假朱三太子的下落,不要再讓朕失望了。下去吧。”
慕容節烈沒有起身,再次叩頭說道:“奴才還有下情回稟。還望主子開恩。”
康熙瞟了一眼慕容節烈說道:“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