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答應,起身走至屏前,只見第一個是元妃的,寫着道: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打一玩物。陳政道:“這是爆竹嗎?”柳敬宣答道:“是。”陳政又看迎春的,道: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爲陰陽數不通。打一用物。陳政道:“是算盤?”迎春笑道:“是。”又往下看,是探春的,道: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打一玩物。陳政道:“好像風箏。”探春道:“是。”陳政再往下看,是諸葛清琳的,道:朝罷誰攜兩袖煙?琴邊衾裏兩無緣。曉籌不用雞人報,五夜無煩侍女添。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復年年。光陰荏苒須當惜,風雨陰晴任變遷。打一用物。陳政道:“這個莫非是更香?”柳敬宣代言道:“是。”陳政又看道: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憂亦憂,象喜亦喜。”打一用物。
陳政道:“好,好!如猜鏡子,妙極!”柳敬宣笑回道:“是。”陳政道:“這一個卻無名字,是誰做的?”陳太太道:“這個大約是柳敬宣做的?”陳政就不言語。往下再看寶釵的,道是:有眼無珠腹內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打一用物。陳政看完,心內自忖道:“此物還倒有限,只是小小年紀,作此等言語,更覺不祥。看來皆非福壽之輩。”想到此處,甚覺煩悶,大有悲慼之狀,只是垂頭沉思。陳太太見陳政如此光景,想到他身體勞乏,又恐拘束了他衆姊妹,不得高興玩耍,便對陳政道:“你竟不必在這裏了,歇着去罷。讓我們再坐一會子,也就散了。”陳政一聞此言,連忙答應幾個“是”,又勉強勸了陳太太一回酒,方纔退出去了。回至房中,只是思索,翻來覆去,甚覺悽惋。
話說陳太太次日仍領衆人過節。那元妃卻自幸大觀園回宮去後,便命將那日所有的題詠,命探春抄錄妥協,自己編次優劣,又令在大觀園勒石,爲千古風流雅事。因此陳政命人選拔精工,大觀園磨石鐫字。陳珍率領陳蓉陳薔等監工。因陳薔又管着文官等十二個女戲子並行頭等事,不得空閒,因此又將陳菖、陳菱、陳萍喚來監工。一日燙蠟釘朱,動起手來。這也不在話下。
且說那玉皇廟並達摩庵兩處,一班的十二個小沙彌並十二個小道士,如今挪出大觀園來,陳政正想發到各廟去分住。不想后街上住的陳芹之母楊氏,正打算到陳政這邊謀一個大小事件與兒子管管,也好弄些銀錢使用,可巧聽見這件事,便坐車來求陸無雙。陸無雙因見他素日嘴頭兒乖滑,便依允了。想了幾句話,便回了王夫人說:“這些小和尚小道士萬不可打發到別處去,一時娘娘出來,就要應承的。倘或散了,若再用時,可又費事。依我的主意,不如將他們都送到家廟鐵檻寺去,月間不過派一個人拿幾兩銀子去買柴米就是了。說聲用,走去叫一聲就來,一點兒不費事。”王夫人聽了,便商之於陳政。陳政聽了笑道:“倒是提醒了我。就是這樣。”即時喚陳璉。
陳璉正同陸無雙喫飯,一聞呼喚,放下飯便走。陸無雙一把拉住,笑道:“你先站住,聽我說話:要是別的事,我不管;要是爲小和尚小道士們的事,好歹你依着我這麼着。”如此這般,教了一套話。陳璉搖頭笑道:“我不管!你有本事你說去。”陸無雙聽說,把頭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帶笑不笑的瞅着陳璉道:“你是真話,還是玩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