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三言兩語,跟衆人這交待了他打小黑的緣由,經過。

    “雖然我以前沒比他好哪裏去,但如今在他身上,我好想看到了一面鏡子,照見了往昔的自己。”

    “我爹沒了,我是長子,這個家我來頂,小黑這副樣子,我做兄長的就該出手教訓!”

    “娘,你要是心疼弟弟,你就打我幾巴掌解解氣,但我對今個做的事,不後悔!”

    大白砰一聲跪倒在楊華梅的牀前,仰起臉,好方便楊華梅擡手。

    楊華梅愣愣看着大白,眼淚嘩嘩的往下流,邊搖頭,嘴裏含糊不清的說不出話來。

    邊上,譚氏開了腔:“大白這回做的事兒像個哥哥,得誇!”

    楊華明也點頭:“沒錯,大白這回總算做了回人事!”

    就連一直對大白有過節的楊永智都暗暗點頭。

    大白爲了當初打斷楊永智鼻樑骨的事,跟他這當面賠了不是,賠了醫藥費,送了補品。

    畢竟是自家表兄弟,楊永智也不打算再計較下去了。

    “姑姑,這趟若不是大白把小黑逮住,我和四叔指不定又要多跑好幾趟路。”

    楊永智說,今日一大早他和四叔就照着約定好的徑直去了鎮上徐元明家逮小黑。

    沒想到又撲了個空。

    徐元明昨日就獲悉了小黑家裏的情況,曉得大夥兒正在找小黑回去伺疾,而小黑爲了逃避責任以送親爲由躲在徐元明家混喫混喝。

    徐元明當時就惱了,當天夜裏就跟小黑說清楚情況,隔天一早就攆出了門。

    開玩笑,什麼師傅徒弟的情義?

    收留小黑在茶園,順便教他一點打理茶樹的技巧,這一切都是徐元明看在東家楊若晴的面子上,誰讓小黑是楊若晴的表弟呢!

    小黑拿師徒情義來指責徐元明,徐元明怎麼可能爲了小黑而去得罪楊若晴?

    飯碗都得搞丟!

    何況小黑這個學徒,徐元明想起來就頭痛!

    “對了姑姑,徐元明讓我捎帶給你一句話。”楊永智突然開口。

    楊華梅抹了把眼中的淚,定定神望向楊永智,莫名的就有些擔憂:“啥話啊?”

    楊永智看了眼楊華明,楊華明朝他擺擺手:“說,照直了說!”

    楊永智點點頭,於是接着對楊華梅道:“徐元明讓我問問姑姑,小黑這裏以前是不是受過創?”

    楊永智指的是自己的腦袋。

    這讓楊華梅的臉色刷一下就變了,還有些薄怒。

    “徐元明說當初他是看在晴兒的面子上才答應收下小黑做徒弟,打理茶樹的技巧也都是傾囊相授,但小黑人在茶園,心卻不在學藝那塊,偷懶賣壞便罷,還不服管教。”

    “時不時偷溜進後面樹林子裏去摘野果子喫,徐元明擔心他安危,很多時候不得不耽誤功夫去找他,盯着他,徐元明的婆娘只能變着法的燒各種飯食來哄着小黑,所以小黑在茶園裏學藝這段時日,基本都是圍着茶園的竈臺打轉兒,每天在喫食那塊變着法的對徐元明夫婦提要求。”

    楊華梅聽完,整個人癱軟在牀上,眉頭擰成個結。

    &nbsp她喃喃着說:“就算小黑貪嘴,徐元明他做師傅的咋能這麼說呢?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端午,中秋,重陽,我都送了禮給徐元明啊……”

    譚氏說:“就算你送了禮,可小黑這副德性,人家也招架不住。”

    “要我看啊,還不如算了,把小黑叫回家來打理農活吧!”

    一聽嘎婆要拽自己回來打理農活,原本耷拉着腦袋聽數落的小黑頓時擡起頭,瘋狂的扭頭,眼中都是驚恐。

    譚氏一把扯下小黑嘴裏的布條扔到地上,“你有啥屁就放,別嗚嗚咽咽的。”

    小黑狠狠喘了口氣,大聲喊:“我不回家幹農活,我要留在茶園,茶園日子比家裏好過,茶油炒菜賊香,師母燒飯比娘燒的好喫……”

    “你還是把嘴閉上吧!”

    譚氏直接脫下腳上的鞋子重新塞回小黑嘴裏。

    楊華梅捂着臉,淚流成河,先前準備了千言萬語,關於小黑學本事的,關於大白小黑兄弟之間打架的……這會子楊華梅啥話都不想說了。

    疲倦,極其疲倦,這種疲倦不是來源於肉體,而是來自心裏。

    她打發了所有人,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責罵大白,讓大白回了鋪子,除了譚氏和楊若晴,其他人都被楊華梅給打發走了。

    就連小黑都鬆了綁,讓他愛上哪去上哪去,她不管了。

    西屋裏,楊華梅靠在那裏,楊若晴手裏拿着一隻碗,正小口小口的喂楊華梅喝阿膠。

    譚氏扒在窗口那邊往院子裏張望,嘴裏還在嘀嘀咕咕。

    “……奇了怪了,這都沒有五花大綁,小黑咋也沒跑出去呢?”

    “我這盯了好一陣了,都只在自個屋裏待着呢……”

    楊華梅和楊若晴都聽到了譚氏的嘀咕,兩人對視了一眼,楊華梅嘆氣。

    “晴兒,我喝不下了。”

    楊若晴說:“就剩下最後一口,姑姑喝了吧。”

    楊華梅於是喝完了最後一口,接過楊若晴遞過來的帕子擦嘴。

    楊若晴扭頭去跟譚氏那說:“奶,你就別再張望了,現在就算屋門院子門全敞開,小黑都不會跑出去的。”

    爲啥呢?

    因爲沒地兒跑啊,沒地兒讓他去蹭喫蹭喝,他只能待在家裏。

    而且他還被大白打得鼻青臉腫,估計就更是哪都不想去了。

    譚氏聽到這話把窗戶外面的小木窗放下來,省得外面的風雨吹進來影響了楊華梅。

    老太太回到牀邊,跟楊若晴和楊華梅這說:“我看小黑啊,早就該喫些苦頭了,不喫苦頭不懂事,大白就是因爲吃了苦頭才懂事的!”

    “梅兒啊,你別心疼,這是爲了小黑好。”

    楊華梅擡起頭望着自己的老孃,苦笑。

    “娘,晴兒,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他被大白打成那樣,哎……”

    “不過這回我不會偏袒小黑了,你們放心吧,小黑這孩子別看他長得黑黑壯壯跟個小山墩兒似的,他心智其實比較小。”

    說到心智,楊華梅就忍不住想起了徐元明轉達的那些話,他懷疑小黑腦子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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