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小黑腦子有毛病，這話要是傳到外面去，將來我家小黑娶親都難！”
面對楊華梅的抱怨和不滿，譚氏不做聲。
譚氏若是做聲，怕只會火上添油。
爲啥呢？
因爲譚氏也覺得小黑腦子有毛病，但身爲嘎婆，這話要是說出來只怕閨女會跟她徹底翻臉。
“胖丫，你姑跟你說話呢，你說兩句，甭冷場啊！”
譚氏自己不好說，直接把皮球踢給了楊若晴。
楊若晴笑了笑，不緊不慢的說：“姑姑，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小黑是咋樣的，咱大夥兒心裏都清楚。”
到底是心智不成熟，還是腦子有病啥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
“至於小黑娶親的事兒，那姑姑就更不用擔心了，緣分自有天註定嘛！”
楊華梅聽着楊若晴這番話，感覺她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哎，許是我多想了，不管了不管了，我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體吧！”
楊華梅扯過被子躺下去，想睡一會。
又想到小黑渾身是傷，鼻青臉腫的狼狽樣，也沒個人在跟前噓寒問暖。
似看出了楊華梅的心思，楊若晴又說：“姑姑你也別擔心小黑，他的臉上看着嚇人，其實都是皮外傷。”
“之前就已經拿了藥給他爺，這會子他爺應該在他那屋照顧他。”
聽到小黑跟前有人在照顧，楊華梅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躺在那裏，望着帳子頂棚嘆氣。
楊若晴輕輕掖了掖楊華梅的被子角，說：“姑，先前人多也就沒吭聲，這會子我爺說句實話，”
“今個這事兒，我是贊同大白的，小黑是該喫點苦頭，不然永遠長不大，也不懂得體恤人。”
“姑，我曉得你看到小黑那樣，你心疼，做孃老子的都這樣，但再心疼，也要狠狠心，不然他不明白事理，不僅坑你，更是坑了他自己。”
楊華梅定定望着楊若晴，默默點頭，默默垂淚。
“晴兒，你這字字句句都說到我心窩裏去了，我又是心疼，又解氣。”楊華梅道。
譚氏也把手放到楊華梅的額頭上，“別想那麼多啦，你好好睡一會兒，這養個病的折騰得人仰馬翻。”
楊若晴也起身說：“姑姑，你睡一會，也先讓小黑自個晾着，等回頭差不多了，你再叫他到跟前來跟他講道理。”
恩威並存，打一巴掌再給一顆大棗，兩下交替反覆着來。
楊華梅懂，目送楊若晴離開，並叮囑她：“晴兒，這兩天你也歇歇吧，都快要臨盆了，別再奔波受累。”
楊若晴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對楊華梅笑着說：“嗯，小黑找回來了，我心裏也落定了，明日我就不過來了，歇一歇。”
楊華梅眼中都是感動。
楊若晴又交待譚氏：“奶，我留下的阿膠粉你記得每天早晚給我姑泡一碗，能暖宮。”
譚氏點頭，“放心吧，你顧好你自個，你姑這裏有我呢！”
楊若晴這才滿意離開。
經過院子裏的時候，她特意往小黑那屋的門口去瞅了眼。
背對着門口這邊，上身的衣裳脫掉了腰間，露在外面的肩膀上一塊一塊的疙瘩肉，那手臂比一般人的大腿還要粗。
脖子也粗，粗脖子扛着一隻大腦袋，咋一眼看過去還以爲是個搞健身的。
可實際上呢，他正哎喲哎喲的直叫喚，搞得王洪全給他抹藥的手都手足無措。
“爺，疼，好疼啊……”
拉長了語調，還有顫音。
“哪裏疼？”王洪全問。
“哪哪都疼，哥哥打的！”
“不疼不疼，爺給你吹吹啊……”
楊若晴突然就打了個寒蟬，着對話若是發生在祖孫兩個，孫子年紀六歲以下，一點都不違和。
可這小黑……哎，身板上魁梧，精神方面的yw。
好端端的男孩子，咋就突然養成這樣了呢？
嚇得楊若晴摸了摸自己高高的肚皮，培養孩子也是一門學問。
不求他們將來如何的出類拔萃，出人頭地，最起碼你得有擔當，三觀正，成爲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老王家這邊的事暫且告一段落。
楊華梅養病，據說小黑也留下了，躲在屋裏養傷，然後幫譚氏打打下手一塊兒照顧楊華梅。
接下來這幾天雨下得有些大，楊若晴也懶得過去，就窩在軟塌上，手裏捧着一本話本子隨便翻翻。
這些話本子是查出她懷了二胎後，駱風棠有一回去慶安郡那邊辦事，專門給她蒐羅回來的，說是供她養胎的這幾個月打發無聊。
結果，她養胎這幾個月，壓根就不無聊。
家裏這個大事小事一樁接着一樁的，滿滿一箱子話本子，就看了上面兩三本。
今日下着雨，楊若晴一口氣看完兩本話本子，看到這沉甸甸的箱子，心血來潮想看看底下到底都還有些什麼書。
於是她下了軟塌，把箱子裏的書一本一本的拿出來。
大齊的遊記，風土民情，民間傳說……
還有古代流傳下來的一些小說，詩詞佳句，樂譜，食譜……
當看到底下的一本厚厚的綠色封皮的書時，楊若晴愣了下。
這書她眼熟。
有好幾回她洗完澡出來，又或者半夜醒過來，又或者從外面玩回來闖進他書房，都看到他在看書，手裏捧的似乎就是這樣的綠色封皮。
每一次見她進來，他都狀似無意的將這書放回抽屜。
楊若晴一直以爲是兵書方面的書，所以從沒往別的方面想過。
她拿起了那本書。
好傢伙，沉甸甸的。
翻開封皮，一眼瞟見上面幾個字，她瞳孔微微收縮了下。
接着又往後面翻，一目十行的連翻了幾十頁，視線落在某些地上那劃了橫線，標準了重點和筆記的地方。
字跡剛勁遒勇，筆走龍蛇，內蘊鋒芒。
那是駱風棠的字跡，他認識。
他在軍務公文上籤下的名字，做出的批示，都是這樣霸氣又不失俊秀的字跡。
拿起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放下筆，執劍，以殺止殺，捍衛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