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嘴巴張了張，習慣性的想爲自己辯解幾句，結果剛一擡頭張嘴，便對上了楊若晴那深邃得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劉氏突然就心虛了。
回身一想，自己這段時日有意無意的提議小二房的事兒，言語之間都帶着誇張和醜化的成分在裏面，可不印證了那句公報私仇麼！
確實是公報私仇！
所以，劉氏訕訕一笑，搖搖頭，不說話了。
說啥呢？理虧呀！
“晴兒，還有啥活需要我幫你做不？你給安排下吧，我這不能白喫你家這麼好的飯呀，你說是不？”劉氏突然問。
楊若晴怔了下，目光環視這竈房四下，並示意劉氏自己看。
劉氏四下張望，我擦，這才發現在她逼逼叨叨對小二房加強帶棒說話的當口，楊若晴已經將晌午的那麼多鍋碗洗刷乾淨。
不僅如此，就連鍋臺，鍋蓋，抹布，都洗得乾乾淨淨，一點兒油花都看不到了。
“晴兒，你這，你這……這收拾的這樣乾淨，搞得我想幫你乾點活，都找不到活計了，可咋整？”劉氏不好意思的笑着問。
楊若晴挑眉，也微笑着問劉氏：“四嬸，你此話當真？”
劉氏立馬豎起兩根手指頭朝着竈房的屋頂，開始起誓；“當然是真心實意的呀，我要是騙你，就讓我……”
“好了好了，犯不着爲了這點小事起誓，我信你。”楊若晴說。
“既然四嬸這樣迫切的想要幫我分擔，那你待會幫我去把我爹孃家的雞鴨給餵了吧？行嗎？”楊若晴又問。
劉氏連連點頭，“沒問題，雞鴨我在行，飼料在哪？”
楊若晴拿着一隻盆，來到竈房門口，那裏有兩隻桶，一隻大一些的裏面是用泔水浸泡着的剩飯剩菜，旁邊小一些的桶裏則是包米粒，剩飯，米糠，菜葉子啥的攪拌着。
大的那隻桶裏的東西回頭拎去孫家的養豬場餵豬。
因爲油水比較重，到時候專門喂孫家那隻快要生小豬仔的母豬。
這小桶裏的喫食，則是爲孫氏養的那些雞鴨準備的。
當初孫氏和楊華忠去慶安郡，恨不得將後院所有的雞鴨鵝一網打盡全部帶去慶安郡。
後來因爲有幾隻雞鴨鵝個頭太瘦小，還是半大的小仔雞，帶過去也沒二兩肉。
所以孫氏便留了幾隻在家裏，準備再養兩個月，留待過年的時候喫。
所以，這照看小雞小鴨小鵝們的‘重擔’，都落在楊若晴的肩上。
“呀，這飼料可真好，油水重，這要是災荒年成，就這兩桶東西，少說能救活十來個人，晴兒你還別不信！”劉氏探了個頭過來瞅了一眼，吧嗒着嘴巴道。
楊若晴笑了，因爲劉氏說話有點誇張。
不過，話也說回來，擱在災荒年月裏，這兩桶東西確實能救不少人性命。
那時候餓急了，真的是賣兒賣女去換一口糧食。
有的人喫觀音土，有的喫草根喫樹皮，老鼠都被喫滅種了，麻雀啥的也都沒了蹤影……
“走吧，咱一塊兒過去，我把這桶豬食順桶豬食順手送去我嘎公家。”
楊若晴帶上竈房門，和劉氏一人拎了一桶往外走。
而且，就算自己不說，大媽肯定也能猜到自己遲遲沒回寢房，應該就是去做別的事去了，等到做完了別的事，必定就會回去寢房的。
兩個人在門口的大路邊暫且分道揚鑣，楊若晴往孫家去，劉氏則徑直往楊華忠家後院去餵雞鴨鵝。
孫家後院連帶着養豬場，養豬場是院子的延伸，蓋在下風口。
如此一來，養豬場裏的氣味也就不會往大路和村子那邊飄。
大孫氏看到楊若晴送泔水桶過來，一點都不意外，因爲自打孫家的養豬場蓋起來這麼些年，駱家的泔水大部分都是往孫家的養豬場送。
此刻，大孫氏看到楊若晴手裏泔水桶裏飄着油花的喫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託你們的福，我家這頭老母豬已經提前喫起了月子餐了，這油水真好！”
說句不好聽的話，村裏有些窮苦人家媳婦生娃，只怕坐月子的喫食都沒有這泔水桶的油水充足。
楊若晴微笑着將泔水桶遞給了大孫氏，然後照例來到半人高的木柵欄邊，目光找尋着那頭快要臨盆的母豬。
終於，在一間單獨隔開的七八平方米的小豬圈裏找到了它。
躺在牆角的一堆乾草堆上，屋後的日頭從豬圈屋檐下照進來，照在乾草堆上，那頭老母豬側躺在那裏，懶洋洋的。
白毛的大白豬，在屋後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澹澹的粉紅色，兩隻耳朵像兩扇大大的梧桐樹葉一樣耷在臉頰上，雙眼皮，眼睫毛是白色的，正閉着眼睛睡大覺呢！
因爲身上被大孫氏他們打理的很乾淨，都是喫着駱家專供的食料，大孫氏還時不時要給它加餐，所以這母豬喫的白白胖胖，油光發亮。
那裝着豬崽的肚子像一個被吹大的氣球，即便是側躺在那裏，從楊若晴這個角度看過去，都能看到那肚子在不停的鼓包，裏面很明顯的有東西在動。
“醒來醒來，開飯了哈！”
大孫氏拎着泔水桶走進了小單間，將裏面的大半桶喫食嘩啦啦倒進了旁邊的豬食槽裏。
好傢伙，原本還閉着眼睛曬日頭睡大覺的母豬立馬聽到動靜睜開了眼。
好傢伙，這妹子竟然還是雙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豬拱嘴一動一動的，好像在捕捉豬食香味。
接着，它一骨碌爬起身，嘴裏哼哼着，甩動着大耳朵往豬食槽那邊想要狂奔過去。
然而，那肚子實在太大，即便它個頭不矮，可這站起身行走間那肚子沉甸甸往下墜，差點就在地上拖了，所以它只能喫力的往豬食槽那邊挪動過去，走得很笨重。
“大舅媽，這豬的肚子都下沉成這樣了，怕是這兩天就要生咯！”楊若晴趴在木柵欄這邊，看得津津有味。
大孫氏讓到一旁，也看着母豬在那歡快的進食，眼中充滿了期待：“快了，快了。”
“上回我跟你大媽，還有你娘那裏都說好了，等生了小豬崽子，你們兩家都來挑一頭帶回家去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