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小二房。

    王翠蓮帶着兩個孩子在小二房玩耍,楊若晴送汗巾和水杯過來給兩個孩子。

    恰巧遇到小二房堂屋裏,不僅小二房和王翠蓮在,大孫氏,劉氏,趙柳兒幾個也都在。

    不僅如此,院子裏,不僅小三子和大妞妞,以及團團圓圓他們在玩耍,就連楊永青家的小妞妞,大莫氏家的一對兒女都在。

    金氏盡忠職守的跟在後面,懷裏抱着楊永青家的小兒子,除此外,繡繡也抱着勇孝站在堂屋門口看着。

    勇孝的頭上還戴着一直荷葉邊的小帽子。

    “這小帽子真可愛!”

    楊若晴給團團圓圓擦完了汗,又把帶手柄的水杯遞給他們兩個讓他們自己喝水。

    閒着無事她來到繡繡跟前,輕輕捏了捏勇孝腦袋上的小遮陽帽子逗着。

    勇孝竟然朝楊若晴伸開雙臂。

    “呀,這、這也太給我面子了吧?竟然還主要索抱啊?”

    堂屋裏正在聊天衆婦人也都看到了,尤其是曹八妹,那就激動了,因爲這可是她家大孫子的一個壯舉呢。

    “這可稀罕了啊,勇孝,我的乖孫寶,你咋這樣稀罕你晴兒姑奶奶啊?寶~”

    在曹八妹一聲聲甜膩的呼喚聲中,楊若晴伸手接過了勇孝這個小傢伙,抱在懷裏的同時掂量了下。

    “這娃養的不錯啊,抱在臂彎裏沉甸甸的呢!看着還又不是那麼胖,實實在在。”

    大家都笑。

    繡繡也微笑着甩着痠痛的手臂道:“我以前臂力不咋樣,天天抱勇孝,都給練出肌肉來了。”

    曹八妹說:“這是好事嘛,多抱抱勇孝,練點力氣出來,飯量也要大一些,身體骨也比從前做姑娘要結實。”

    “天底下這些當孃的,很多都是這麼過來的,看着個頭小小的娘,力氣卻都是不小。”

    繡繡淡淡笑着。

    楊若晴抱了片刻勇孝,繡繡就過來將勇孝接了回去。

    “娘帶你看哥哥姐姐們玩哈,讓姑奶奶進屋說話去。”

    曹八妹也招呼着楊若晴進了堂屋坐。

    楊若晴進了堂屋,發現劉氏坐在那裏正滿臉憤慨,拉着王翠蓮在那壓低了聲說話,邊說邊比劃。

    “喲,四嬸咋這副紅臉關公的樣子?這是哪個又得罪你啦?”楊若晴坐下來,主動跟劉氏那笑問。

    劉氏轉過身來,跟楊若晴這說:“快別提了,你是躲在家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卻不曉得你爺奶在裝大方呢,爲了促成你姑姑的婚事,嘖嘖,一擲千金吶!”

    一擲千金?

    楊若晴挑眉。

    昨天爺和四叔來駱家,想請駱鐵匠跟着一塊兒去老王家那邊坐坐。

    駱鐵匠自己拒絕了,老漢不想摻和這些事兒。

    所以老楊頭也就沒說準備咋樣去跟老王家那邊詳談。

    但是後面夜裏談完回來,楊華明經過駱家,進來小坐了片刻,所以楊若晴和羅鐵匠,乃至此刻正被劉氏拉着做‘傾聽者’的王翠蓮,大家其實昨夜就已經比劉氏先一步得知了老楊頭對老王家宗親們的補償方案。

    米,麥子粉那些……

    “我爺奶手頭恐怕連一千兩銀子都沒有吧?哪來的一擲千金?”楊若晴故意裝不懂,對劉氏道:“展開來說說唄。”

    劉氏舔了舔說話說得太多而有些乾燥脫皮的嘴脣,轉過身來跟楊若晴這,把昨夜老楊頭談判的事情,添油加醋給說了。

    堂屋裏的其他人,在楊若晴抵達之前就已經從劉氏這裏聽到了一遍。

    王翠蓮,趙柳兒,都是昨夜就知道了的。

    所以此刻劉氏是專門爲楊若晴而重新來說的,裏面的用詞造句比之前更顯誇讚。

    一度讓楊若晴感覺劉氏下輩子如果投胎去地球,絕對可以去某些自媒體行業做主刀編輯,這說話真的是照着敏感點去打呀!

    在流量爲準的內卷後世裏,從上往下刷新的數以萬計的新聞裏面,劉氏取的新聞標題絕對是最能勾人眼球的。

    甚至都可能是震驚體的祖宗!

    “晴兒啊,你爺奶手頭是沒有那麼多銀子,可他們這波,名正言順,明目張膽的把咱各房逢年過節,每個季度孝敬給他們的錢財,全都拿出來買稻穀和麥子粉,準備在年末的時候分發到老王家各家各戶,我滴個乖乖,這一波這些錢又都是砸在梅兒的身上,沒完沒了啊!”

    早些年二老明着暗着的貼補楊華梅和兩個外孫,那也就罷了。

    現如今楊華梅改嫁,這二老又拿出大筆錢財來爲楊華梅善後,鋪路。

    “是不是等梅兒嫁給徐元明的時候,你爺奶還要把自己的棺材本給拿出來給她做嫁妝?”劉氏說得義憤填膺。

    楊若晴笑着摸了摸鼻子,“四嬸,若說到棺材本,這些年估計我爺奶早砸進去七八個管棺材的本了……”

    劉氏兩手擊掌:“是嘛,就是嘛!”

    楊若晴:“所以……也不差這次的兩口棺材……”

    劉氏:“……”

    而在老宅。

    東屋裏。

    譚氏坐在窗口坐着針線活。

    楊華梅神色怏怏的躺在旁邊的搖椅上,雙眼無光的盯着東屋的窗外。

    在搖椅旁邊的小凳子上,放着一隻碗,碗裏放着幾塊切好的西瓜。

    譚氏穿針引線,繡花針在花白稀疏的頭髮林裏嗶嗶的劃過,沾惹了頭油的針似乎變得格外的光滑鋒利,在手裏的布料上來來回回,進進出出,一副百年好合的繡花圖樣便在老太太的手底下緩緩成型。

    譚氏做得臂膀有點痠痛,便歇下來揉着,雖是獨眼龍,但發自內心的母愛依舊讓她那僅存的一隻眼睛裏泛出來的目光溫柔祥和,像暖陽和春水緩緩包裹着旁邊搖椅上直挺挺躺着的楊華梅。

    這種感覺真好啊,讓譚氏恍惚中彷彿又回到了昔年楊華梅待嫁閨中的那段歲月。

    那時候自己就是這樣做着針線活,梅兒在旁邊待着,哪都不去,就是自己膝下的閨女……

    哪像後面嫁到老王家,做了別人家的媳婦,妻子,娘……

    自己想要見她一面,有時候都難。即便回趟孃家,也都是行色匆匆,根本不能痛快相處。

    還是現在這樣好,再嫁,從頭再來,脫離老王家那個泥潭,不再爲王栓子守寡,活生生拖掉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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